第二十一回 扇子厅扶乩问神意 总督府设宴斩狂人
席,酒过三盏。邵大侠问老驼背:
“郭老爹,会舞剑否?”
“略知一二。”
“那好,咱们乘着酒性儿对舞如何?”
“小的奉陪。”
言罢就有人送上两柄鱼肠剑来,邵大侠与老驼背各取一把,连袂走进扇厅,只见两道剑光一闪,两人腾挪起势。
随着两人的生风剑舞,邵大侠的夫人亲自操琴,一班明眸皓齿的侍女齐声唱道:
今夕何夕兮,雪满关山,
今夕何夕兮,剑光闪闪。
汉宫柳,无须怨,
垓下歌,何足叹!
胸中喷出英雄气,
直欲拍马斩楼兰。
好男儿,志难伸,
别故园,走千山。
悲莫悲兮生别离,
悲莫悲兮眼欲穿……
一班娇娃的吴侬软语,唱这等壮怀激烈的慷慨悲歌,虽不能豪迈,却更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肝肠寸断。就在剑舞歌声酒香泪水的交汇之中,忽听得院子里突然响起嚣嚣杂杂的脚步声,邵大侠举目看时,邵府里里外外已是一片灯光火把。他知道捉拿他的人到了,顿时掷了剑,操起一大觥酒一扬脖子喝干。
当夜,邵大侠并没有被关进扬州府大牢,而是被送往漕运总督衙门的刑捕房羁押。这皆因南京刑部前来督办此案的右侍郎史大人,虑着邵大侠在扬州神通广大朋友众多,怕有闪失,故有此动议。漕运管着一条自杭州至北京通州的大运河,沿途治安惩治盗贼加之纠举违法官兵,一年有多少刑事发生?因此,漕运总督衙门的刑捕房比之扬州府大牢还要森严。加之总督大人王篆又当过北京五城兵马司的堂官,问谳断狱很有一套,把邵大侠放在他那里羁押,谅不至出什么差错。
不知是慑于邵大侠的威名还是因为他曾是王篆的座上宾,刑捕房的狱卒倒也没怎么为难他。收监不久,邵大侠敛了心思,正欲上床歇息,忽听得甬道上又有踢踢沓沓的脚步声传来,接着见到一群狱卒将一个人推进对面一间牢房,然后咣哨落锁。狱卒们尽行退去,被关进去的那个人踢着门大声嚷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欺侮本官,回来!”
“本官,哼,啄米官。”狱卒丢下一句话,哄笑而去。
邵大侠一听说话的声音像是胡自皋,不禁心下一惊,当即跑到铁栅墙前,朝对面房子喊道:
“喂,可是胡大人?”
关在对面的正是胡自皋,他滥批盐引大肆收受贿赂的事早就在监控之中,户部尚书王国光秉承张居正的密谕,在两淮盐运司衙门安排了不少眼线。他与邵大侠勾搭谋取不义之财的事,都被这些眼线暗中收集了确凿证据。所以,此次趁小皇上批旨严查“棉衣事件”捉拿邵大侠之机,张居正毅然决定连胡自皋一体擒拿。
再说胡自皋听得有人喊他,忙跑到栅墙跟前朝对面牢房张望,灯火昏昏,他依稀看见邵大侠粗壮的身影,禁不住好奇地问:
“你是邵员外?”
“正是:”邵大侠又问,“胡大人怎么也到了这里?”
“你问我,我正要问你呢?”胡自皋垮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说,你为何事被抓来?”
“为那二十万套棉衣。”邵大侠平静回答。
“可不是,”胡自皋尖着嗓子叫起来,“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个丧门星。”
邵大侠认定胡自皋被抓是受自己牵连,因此心里头充满深深的自责,尽管胡自皋辱骂,他仍耐着性子道歉道:
“邵某连累你遭此牢狱之灾,心中已是惶恐万分,还望胡大人见谅些个。”
“见谅,哼,如果我的前程因此受到影响,我和你就没完。”
邵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