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铮的死讯传到段祺瑞耳中，他还不曾细想，便晕倒在地上。医生和他的眷属足足抢救了他三四个小时，才算苏醒过来。他神志恍惚了，仿佛是在梦中。他不相信徐树铮能死。quot;他不能死，他有足够的智谋和勇敢打退死神!quot;可是，当他清醒地知道徐树铮真的死了，他又昏沉沉地倒在床上。无论什么人、用什么方法，也唤醒不了他。他眯上双眼，四肢直伸，鼻子歪到一旁，连嘴也闭得紧紧的，除了心脏还在微微跳动。段祺瑞也quot;死quot;了。

    第二天黎明，他醒了，他发怒了，从床上跳起来，一迭连声地大呼：quot;来人!来人!quot;

    人来了，他又一言不发，竟自去打电话。quot;给我要张家口，要冯玉祥!quot;

    电话要通了，段祺瑞反而以平静的口吻说了话。

    quot;总司令，廊坊是你的辖区，你的部队驻防那里，那里出了暗杀国家特使的事件，你看该怎么办?quot;

    冯玉祥说：quot;我知道了。我已经命令张之江立即查明事实，抓捕凶手。quot;

    quot;那好吧，quot;段祺瑞说：quot;三天之内，把凶手交到北京来。quot;quot;是!quot;冯祥故作坚决地说：quot;我一定尽力去办。quot;

    quot;不是尽力，而是必须!quot;

    quot;是!quot;冯玉祥放下了电话--段祺瑞还以为冯玉祥真的会逮捕凶手呢?而冯玉祥，电话放下，只淡淡一笑，便丢到脑后去了。段祺瑞命人在自己家中设了灵堂，亲率在京的亲眷为徐树铮举行了隆重的悼唁仪式。他伏在灵牌前，抱头痛哭一场。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儿孙们说：quot;你们都听着，从今以后，每年摆供，祖宗牌位旁边，必须要摆徐爷爷的牌位，要给徐爷爷叩头。上香!quot;交待完了。他自己缓缓地退入居室。

    段祺瑞太悲痛了，以致，连如何处置这件事。他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想找来北京警备总司令鹿钟麟，要他务必处理此案；但他转而想，廊坊有张之江，鹿钟麟办不了。所以只好作罢。他想找张作霖，问问他quot;是谁杀了徐树铮?quot;但又不去找。他闷在屋里，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

    悲愤之中，他忽然决定quot;立即动手，为徐树铮写祭文!quot;

    他坐在八仙桌旁，铺开纸，拿起笔，不加思索地落笔写道：

    陆军上将远威将军除君之神道碑

    他猛然放下笔，自言自语：quot;不是写祭文么，怎么写起碑文来了?quot;他皱起眉来，思索半天，竟下了这样的决心：quot;好吧，我要为又铮办理隆重的葬事，墓前竖一块大模大样的墓碑。现在，我就为他写碑。quot;

    段祺瑞沉思之际，脑海里想起来，乱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quot;启承quot;，该如何quot;破题quot;--徐树铮的过人才智，徐树铮的广阔胸怀，徐树铮的待人、处事，徐树铮对他段祺瑞的忠心和支撑，都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明白的。段祺瑞苦于他无能表达准确，思绪乱，手下更乱。写了几行悲痛的言语之后，笔下竟出了这样的字句：

    ......领袖群僚，艰苦卓绝，志趣异人，其才气远出侪辈，相形不免见绌；收缩盘桓，议论宏能，皆经国大计，默审继起者将无其匹......

    写到这里，再细品评，却又极不满意，随手又揉碎扔掉。但他再也写不下去了。最后，他只想以quot;如何厚葬又铮quot;的事上去了。--段祺瑞是quot;北洋三杰quot;中的quot;一虎quot;。直皖一战之后，这只虎基本上成了死虎；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