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一旁的侍剑和几个亲兵,虽然有意无意地斜站在石越的身旁,以求应付随时而至的危险,却也都是满脸通红,握刀的手背,青筋暴露,恨不能自己也冲出城外,与敌人厮杀一番。
与城楼上的战鼓声相和,战场之上,王恩与他的士兵们一齐发出似乎是从心肺中吼出来的杀伐之声,如同猛虎出山之前必有的大吼,这支宋军焕发出来的斗志与威势,竟是让远远观战的仁多澣都为之一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东朝已非昨日之东朝!”仁多澣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目光却久久凝视着那个站在庆州城楼之上的,身形长大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站在前阵督战的慕泽却无暇发出任何的感叹,他只看见那个宋军军官,每击杀一个敌人,都会用鲜血淋淋的手在脸上抹一把,现在他的脸和地狱的鬼怪都没什么区别了,每次西夏兵冲到他跟前,都会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怔,但只是这一怔,便足以致命。
“十二个!”慕泽磨着钢牙,恶狠狠地数着——被王恩劈成两半的西夏军,已经有十二个,其中还有四个小首领!慕泽拔出了佩刀,正欲亲自冲上去,结果王恩的性命,仁多澣的中军官正好策马而至,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
慕泽一怔,旋即大喜。他策马上前,亲自举起将旗,向西方挥舞。很快,围攻宋军的西夏军都注意到慕泽的旗号,开始且战且退。身陷战局的王恩部却兀自不觉,只是紧紧跟着西夏军前进,因为感觉到自己距离狄詠的首级越来越近,士气也愈发高涨。
庆州城楼之上,贾岩与张蕴却是脸色微变。贾岩悄悄走到石越身边,低声说道:“石帅,这是西夏军诱兵之计!”
“啊?”正兴高采烈注视战局,以为西发人是被王恩杀退的石越,心中一惊,忙说道:“如此,赶快鸣金!”
“没用的。”贾岩在心中无息地叹了口气,却是依言传令下去:“鸣金!”
清越的钲声传至王恩耳中,王恩心中一个激灵,他停了下来,看着旗鼓未乱的西夏军,心中立时恍然大悟。但是他这么一停,刚刚正在退却的西夏军,却又如潮水般地围了上来。
王恩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悬挂狄詠首级的旗杆,又望了一眼远远抛在身后的庆州城。
“没办法退兵了!”王恩舔了一下嘴边的鲜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第一莫做,第二莫休!”他高举起长斧,大声吼道:“孩儿们,杀!”
“杀!”数百人的呼声在王恩身后响起。无视城中的命令,王恩部再次冲向西夏军。
接下来便是残酷的厮杀,在快要接近悬挂狄詠首级的旗杆之时,西夏人停止了后退,再次包围了王恩部。
一次一次地冲击。
身体的残肢与断裂的兵器一起飞上天空,摔落沙场。
鲜血与汗水相融,浸透征袍。
撕裂心肺的吼声与痛苦的惨叫声交相混织,响彻天地。
但是如同洪水遇上坚固的堤坊,宋军再有力的冲击,亦无法冲破西夏人的军阵。每一次冲击,都是无意义的消耗生命。
庆州城上的诸人,竟是感觉到一种战场沉默的错觉。
“不能见死不救!”张蕴都忍不住了。望着己军徒劳的努力,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地被敌人消灭,任何人都不能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能再出兵。”贾岩也许是城楼上除潘照临外,惟一还能冷静的人。无视众人愤怒的目光,贾岩冷冷地向自己的亲兵下达了命令:“尔等亲自去把守城门,有任何人敢出城门者,立斩!”
“是。”
贾岩这才转向石越,平静地解释道:“西贼势大,本可早歼王恩部于阵前,诱其至中军之前,不过是想借机诱我军出城相救,然后一举歼灭。王恩违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