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令出城,纵其返城,亦当斩于军前。此时陷吾军于险境,岂可为救一匹夫而置庆州于险地!”
石越无言地点了点了头,他看出贾岩的眼中,还含有责怪之意。若非自己擅作主张擂鼓,也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一线希望。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石越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被淹没在万军之中的王恩部,看着王恩一次次发出吼叫,率领越来越少的士兵徒劳地一次次向悬挂狄詠首级的旗杆冲锋,心中竟是有说不出来的味道。冷洌的北风如刀一般刮过石越的脸膛,将他的披风高高扬起,但是石越却兀然不觉。
城外。
仁多澣远远望着一次次徒劳冲锋的王恩,脸上的神色,早已由轻蔑变成尊敬。
石越不肯出兵相救,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他不过是借此陷石越于两难,来打击庆州的士气而已。任何军队的士兵,眼睁睁望着同袍被戮而不救,心中所受的挫伤,都是难以言喻的。但是如果石越出兵相救,他却正好一举击溃之。
但是那个宋军军官,在仁多澣的眼中,却由匹夫之勇上升为真正的勇士。
王恩的身上至少应当有二十余处伤口,此时身后,只跟着不足十个士兵。他们的目标,依然只有一个——悬挂狄詠首级的旗杆!
几乎将王恩部淹没的西夏士兵,都带着几分尊重地望着自己的敌人。双方无言地对峙着。连慕泽都没有了那份猫捉老鼠的戏弄。
一名中军官策马冲至阵前,高声嘁道:“仁多统领询问宋将之名,若能归顺,立拜将军之位!”
“去你姥姥的!”王恩大吼一声,“爷爷是大宋宣节副尉王恩!世上岂有投降的宋将!孩儿们,杀啊!”
“杀啊!”
慕泽无言地摇了摇头,拉开了手中的大弓。
庆州城楼上,石越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后,在悬挂狄詠首级的旗杆旁边,又竖起了另一根旗杆,上面挂着另一颗首级。与狄詠闭目的安详、眷恋不同,王恩的首级,却是瞪大了双眼,至死犹能看出愤怒与不甘。
第二天下午,落日残照之时。
庆州城内。安抚使司行辕的后面,有一个一亩大小的水池,被称为碧池。此时碧池之中,飘满了落叶。一个满脸倦容的中年男子坐在水池旁边的水榭之上,轻轻抚摸着一把古琴,手指却没有触碰过一次琴弦,只是拿眼睛不时地瞥着水池中的落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则佩剑站立在他身后,警惕地凝视四周,目光每次滑过中年男子身上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钦慕与敬爱之色。
若是有认识的人经过,必然大为惊讶,因为这两个男子,正是陕西路安抚使石越与他的书童侍剑。
庆州城经历过昨天王恩的战死,城中士气低落,军心沮丧,石越与贾岩、张蕴竭尽全力地稳定着军心与民心,又立下厚赏重罚之规,才让士气稍稍鼓舞,但是城中却始终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不安气氛当中。
与这种不安的气氛相对应的,是于昨天晚上传至石越帅府的坏消息——有数千西夏军在白马川的上游活动!虽然细作不能接近,无法确切知道西夏军的行动,但是西夏军在白马川上游究竟是做什么,简直不问可知!
只可能是一件事——引水灌城!
“西夏人还真是不值得依赖的对象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向严肃的石越,竟然说了一句让众人都莫名其妙的冷笑话。
但是不管石越与贾岩们如何想法,这个消息,暂时却不可以透露出去。
军心与民心的稳固,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在今天早上,石越亲自去安抚了在庆州居住的几个战死者的家属,又上城楼宣布,庆州守城成功之后,奖赏三倍于平夏城大捷!而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