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便在主张不得以义抑利,抑末崇本,非正统。上至士大夫,下至普通百姓,个个如此,其民富庶一点,又何足怪?”
潘照临说完,竟犹未尽,又说道:“我虽是北人,但若以此说来,倒是南人知变通些,北人大多竟是被孟子的徒子徒孙所累。我游历天下时,曾听有南人叫自家女婿叫‘驸马’,除夕放烟花爆竹,南人竟敢大呼‘万岁’,这等事情,若是在中土,可任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提到此事,连曹友闻也忍不住笑道:“潘先生所说这习俗,南方别处是没有的,至少杭州便不敢如此,不过有一年学生在广州过除夕,却曾听到军民大呼万岁,当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有人聚众谋反。若说南人趋利重商,那确是如此,学生便是例子。”
石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说来,长卿所言,的确片面了。”
曹友闻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自是不会错过,忙又说道:“以学生所见,山长所言,的确失于片面。在北方诸路大兴学校,自然是善政。然若以为凭此便能令陕西复兴汉唐旧观,只怕是一厢情愿。以学生之见,北方若能保住不由停滞而转为衰退,便已要谢天谢地。以今日而言,整个南方固然还不及北方,但南方才是诸夏之未来,则毋庸置疑。一者如夕阳,一者如朝阳,学生斗胆直言,朝廷来日之目光,还是应当向南看……”
“潘先生与允叔说得不错,先前听桑直讲所言,还是局限于南人与北人,却未能深思南方与北方。”吴从龙也赞同道,“所谓南人与北人,其实皆是相对而言。我诸夏之民,皆是北人,何曾有南人?今日之所谓南人,或为北人之后,或为以夏变夷之民,所谓南北之辩,甚是无谓。”
“极是!极是……哎……”石越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忽然之间,便觉脑中有灵光一现,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着了,忽然激动地大声喊起来,他手舞足蹈,一时忘形,竟碰到了伤口,疼痛难忍,忍不住叫出声来。
但他却依然显得甚是激动,望了潘照临等人一眼,似是解释,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了,是了……南方之兴盛,北方之停滞,固然有其他原因,但其根源,还在于此……”
众人方以为他是认可了潘照临、曹友闻等人的见解,心里正纳闷他为何会如此激动,却听石越又说道:“……种族、文明之发展,可以有两种推动之力,一是内部的,一是外部的……我诸夏历千年之演化,欲再求内部之推动,进入新的境界,难免会倍感艰难,故北方之停滞,亦不足为怪——这并非是北方的衰落,而是北方达到一个高峰之后,无法寻求突破的徘徊。若不能突破,它固然难免会陷入衰落,但若能有所突破,其前途更不可限量。而南方恰在此时迅速崛起,亦不可简单视为南方的兴盛,更非简单地重复北方的历史,它亦是北方在内部无法寻求突破时,在外部找到的推动之力……”
石越兴奋地发表着自己的宏论,却令在座众人都目瞪口呆。即使是潘照临,也不曾想到,石越与众人在谈论着南北之别,但心里思考的,却是这更高维度上的事情。这种视野上的差别,让潘照临都有点似懂非懂,没有完全明白石越所说的话。
石越看了一眼众人,见只有曹友闻的双目中,露出那种理解与兴奋的光芒,他略顿了一下,又解释道:“这便是如同我诸夏是一架马车,原本拉车的,是北方这匹马,南方只是我诸夏在征服后生下来的小马驹,几千年后,北方这匹马,虽然代代相传,但永远都是那种血统,跑得不可能再快,拉得不可能再多,这时候,却发现,南方这小马驹,竟然已经有潜力跑得比北方更快了……”
“便是如此!”石越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要借此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任何优秀的文明,都需要不断加入新鲜的基因,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在当时,南方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