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但多少要能学会尊重对手的动机。但他们最不尊重的,偏偏就是对手的动机。
令人讽刺的是,他也必须承认,这倒的确是自古以来政治恶斗的不二法门,从道德上抹黑对手,总是最容易与最有效的。
若不是还有范纯仁这些人存在,石越也许早就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放弃了。
借口总是很容易找的,路也有很多条——若要弄起权来,他不会比任何人差,让这个朝廷不再存在新党、旧党、石党,最终只有他石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可以做到的事。甚至,这就是很多跟随他的人的心愿。
这样,从短期来看,他可以更容易地达成他的一些目标。他能将对自己的约束减到最小。
只不过,这样,他也就彻底地毁掉了一次文官政府中政党政治的萌芽!
也许,它还会艰难地重新萌芽,继续恶斗,历史重演,什么也没有改变。这是可能的,只要是文官政府,总会有派系。
但也许,出现的会是他根本预料不到的什么东西。
但那必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是至少不能去做那些明知道是错的事情。
所以,即使找不到什么办法,他也只能继续勉力维持着。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法子,但石越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看起来茫然无措,前途未卜,似乎不知道希望在何方,可是,若能熬得过去,只要能熬得过去,神奇般的,前面就会豁然开朗……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在继续努力。
于是,自从章惇被赶出朝廷、田烈武被支往河北后,小皇帝虽然安静了,但是,石越也罢,范纯仁也罢,精力全部放在了如何压制、平息这愈演愈烈的党争。两人都坚信辽人就算真的要南犯,也是九月以后的事,这事总还可以缓一缓。他们除了要设法弥合中枢辅枢中已经悄然出现的分歧与矛盾,每天还要在政事堂约见那些在新旧两党中影响较大的人物,有时倾听,有时施压,有时还要利诱……
这些人中,有些人会买二人的账,但无论新党或旧党的支持者,总有一些人软硬不吃,甚至对他们冷嘲热讽,搞得二人灰头土脸。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清议首领”们。石越与范纯仁希望设法首先平息报纸上的争吵,先营造出一种和解的气氛。二人先是打算在政事堂召见汴京较大的几份报纸的主持者,不料这些人平素争吵不休,到了这时候,却又变得齐心了,全部称病不至。二人又想扮黑白脸,令人放话给报社施压,然而,话是放出去了,这些“清议首领”却全当没听见,甚至还有人公然挑衅,请两府放手来封禁报社,他们知道登闻鼓院在什么地方!因为害怕事态扩大,没几天,石越与范纯仁不得不马上亲自出来辟谣。
这几日间,石越与范纯仁正在努力说服司马光与高太后同意,让高太后与皇帝破例接见这些“清议首领”——这是石越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法子,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些“清议首领”持什么样的政治立场,但是“忠君”的观念是深入骨髓的,他们不给石、范面子很正常,但若是太皇太后开口暗示,这个面子,无论如何,大部分人都会买的。至于那少数的几个,势单力孤,以太皇太后在臣民中的极高威信,他们也不会傻到引火烧身。
但这件事情尚未取得进展,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四月十一日,左丞相司马光偶染风寒,然后便一病不起!
意外的,这座城市的焦点,暂时转移了。
自从熙宁以来,真正在主导这个国家走向的大臣,只有四个人:王安石、司马光、吕惠卿、石越。而司马光又是绍圣以来,这个国家真正的社稷之臣——天下惟一的能得到皇室、朝廷、军队、士农工商都认可、信任的宰相。的确也有很多人对司马光不以为然,也许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