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辽军并没有趁势发动进攻,一直到看到宋军停下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这也是他们的士兵上马,检查自己的兵器、装备的时间。
唐康知道这是辽军的风格,他看过职方馆的细作发回来的数不清的报告,这支也许是正处于鼎盛期的军队,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都总是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阴沉沉的压在头顶上,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唐康仿佛这才意识到天气的闷热,而身上那珍贵的犀甲虽不如将士的铁甲沉重,却也远不如丝绸织成的袍子舒适,他不由得抹了把额角的汗,斜眼去窥李浩。李浩的中军将旗所在,由四辆战车及数十骑手执各色令旗的传令兵组成他的指挥系统。在这些颇费周折才运过河的战车上面,除了有指挥作战的五色令旗外,还有几面大鼓以及钲、角等物——这些都象征着战场上的指挥权。此时,李浩身上披着一套普通的瘊子甲,登高站在一辆战车上,抿着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面的形势。
他希望从辽军的大阵中,寻找一个破绽,但是唐康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他并没有成功。
“一锤子买卖!”冷不防,李浩嘴里恶狠狠地吐出这五个字来,“便攻辽狗的正面!撕开直娘贼的!”
他的话音一落,唐康便见几面大旗向前点了几下,战鼓声、号角声,突然之间一齐响起,他的耳中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咚咚咚咚……”“呜呜呜呜——”的声音,紧接着,雷鸣一般的声音从脚下的大地传来,仿佛地面都在摇晃——骁胜军的前军高喊着“杀啊!”“杀啊!”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冲向辽军。
一瞬间,唐康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有数百骑的辽军迎了上来,引弓射向骁胜军。但是辽人的弓箭射到冲在最前面的重骑兵的身上,便如同稻草秆一样,纷纷落了下来,那些辽军不甘心地射了几轮箭,眼见着宋军就要到身前,不再抵挡,朝着两边逃了开去。
他们身后,另一队挥舞着狼牙棒、铁锤的辽军冲了上来,但他们同样也无法阻挡住冲锋的宋军,在他们的兵器能碰到宋军之前,重骑兵手中平持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胸膛,或者将他们带落马下,跟在后面的轻骑兵轻松地用长枪扎穿他们的身体,或者干脆被疾驰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李浩的战术,看起来取得了效果。
冲锋中的宋军,如同一把锋利的斧子,从辽军大阵的正面砍了进去,正面的辽军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开始动摇,虽不能说是如同受惊的兽群一般,乱成一团地向后面、两边逃窜,但他们的确是在不停地后退,便像是退潮的海水,向着后方、两翼散退,眼见着这把斧子就能将辽军的大阵硬生生地劈成两半。
唐康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旦撕裂辽军的阵形,让辽军内部发生混乱,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基本上定下来了。他这时才腾出工夫来,转头去看李浩,但李浩的表情却让他怔住了。
他看见李浩眉头紧锁,神色更加严峻。
此时,在辽军大阵的后面约两里左右,大约有两千骑辽军列成一个方阵,静静地站立着。在这两千骑辽军的后面,在几百名精锐战士的护卫下,韩宝与萧岚站在一辆驼车上,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两里之外的战局。但他们的周围,并没有自己的旌旗。
“那几百具骑人甲,啧啧。”萧岚笑着摇头,“用具装骑兵冲乱对方的阵形,太中规中矩了,我要是李直夫,就用这些骑人甲从两翼进攻,只要冲垮对方的两翼,就能对中军形成压迫围攻之势……”
“妙策!”韩宝意外地看了萧岚一眼,亦不由得由衷地赞道:“大王所言,只怕是前人所未曾想过的。这也怪不得李直夫。”
“然这正面冲锋之策,几百年前,便有法子可破了。”萧岚笑道,“让我猜猜晋公的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