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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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铺在办公桌上的纸片一张张地收拾了起来,他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着。他想象得出来,围观的编辑、记者、工作人员看到这样的小字报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们肯定会感到很激动,很刺激,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甚至会感到非常过瘾。而他,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当众展览了一回,失去的是自己的尊严、人格,换来的将是永远的伤痛和自卑。
他就这么坐着,一根一根地吸烟,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他用一张报纸盖住了那些纸片,才慢腾腾地说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正是方笑伟。
方笑伟刚才看到外面的那一幕之后,止不住地一阵窃喜。事实上,他不用看内容就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那是他在家里悄悄打印出来的,然后又授意让他的堂弟方向宏在夜深人静时贴上去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严密策划下完成的,除了他和堂弟方向宏,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他的老婆吕淑琴也不知道。打印完了,他就从电脑中把内容删除了,他不想留下一点痕迹,不想让任何人抓住他的一丝半毫的把柄。
其实,这一毒招在他心里已经酝酿好久了。他之所以迟迟没出手,就是想等到一个有利的时机,一出手就把田振军彻底放翻,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坐到那把台长的交椅上。现在,并不是说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是为了保全自己,转移纪委和大家的视线,他不得不抛出这一杀手锏。一旦田振军成了众矢之的,他可以嫁祸于他,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他自己反过来再扮演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说不准还能博得组织上和大家的同情。往乐观一点想,还没准儿从此扳翻了田振军,他取而代之。
此刻,他想,他必须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来,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一丝破绽,尤其不能让田振军有丝毫的怀疑。想象中的田振军一定处在极度空虚、极度痛苦的状态中,他特别需要别人的安慰、理解,甚至同情。无论怎样,我得去宽慰宽慰他,否则,他肯定有别的想法。并且,我去的时候,一定要掩藏住兴奋,要装出一副对此事非常愤怒、非常反感的样子。这样想着,他就酝酿好了情绪和表情,敲响了田振军办公室的门。
田振军很冷静地说了一声坐下。他就坐到了一边。
田振军说:“知道了?”
他说:“知道了。刚才问了老赵,才知道那是一张攻击你的小字报。这太可恶了,太卑鄙了。到了什么年代,还贴什么小字报进行人身攻击和诬蔑。不过,田台,你也不必生气,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你的工作水平、你的能力明摆着就是比别人高,这是客观存在的,不是贴了一张小字报就能抹煞掉的。”
在方笑伟说这些的时候,田振军留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他没有从方笑伟的表情中看出丝毫的破绽来,心里便暗自思忖起来,难道不是他干的?不是他又能是谁?另一个怀疑目标是胡扬,但是,胡扬对方笑伟的恨应该远远超过对他的恨,胡扬要干,目标首先应对准他方笑伟,而不是我田振军。况且,胡扬已随李市长去海滨市招商引资去了,不在这里,不可能是他呀。待方笑伟说完,他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贴去吧,谁想贴就贴去吧。‘文革’中,国家主席、老帅们都被形形色色的大字报、小字报诬蔑过,何况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笑伟明显地听出田振军的话中掺杂了很多装腔作势的成分,这也可以理解,人在非常脆弱的时候,往往会说出非常有气势的话来,这很正常。想了想,便说:“你能做到虚怀若谷、平静如水,实在了不起。不过,田台,话说回来,对这种歪风邪气我们一定要刹一刹,绝不能放任自流。必要时,摸一摸底,暗中查一查,一旦查出,绝不姑息,该撤职的撤职,该调离的调离,绝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影响了我们的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