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维娜与郑秋轮
场的同事,只带走了日记本。
往回走,维娜才发现自己先天晚上走过的山路原来相当险峻。窄窄的简易公路,顺着悬崖走。山涧很深,望一眼两眼发花。她已两天没吃一粒米了,虚得两耳嗡嗡叫。还得背着雪儿。雪儿也没好好吃过一餐饭,饿得哇哇哭。姐姐没了,妈妈没了,爸爸又没了。维娜一路上呜呜地哭,雪儿也哭。她只要往山崖跨一步,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可是她有雪儿。雪儿才学会喊妈妈,得让她好好活着啊!
坐在火车上,维娜想看看爸爸的日记。却发现有本日记是姐姐的。翻阅了姐姐的日记,才知道她为什么杀死了那个姓龚的混蛋。
原来,维芸想上大学,得由单位推荐。她找了龚厂长,厂长同意推荐,却提出了条件,就是让她嫁给他儿子。他儿子是个傻子,三十多岁了,只知道傻笑,涎水长流。维芸宁可不上大学,也不愿嫁给这个傻子。但厂长起了这个念头,说到就要做到。有天,厂长将维芸骗到他家里,将她强奸了。他那老婆更是无耻,居然帮着男人扯手扯脚的。他们那傻儿子也在旁边看着,流着涎水拍掌,不停地喊打仗仗,打仗仗。那老女人就对傻儿子说,儿子好好看着,爸爸告诉你打仗仗。
后来,厂长老婆私下找到维芸,想强迫维芸依着她男人。说是只要维芸同意,就去上大学,然后回来同她儿子结婚。她儿子是不行的,他男人可以让维芸生儿子,由他们两老当孙子养着,为龚家传宗接代。维芸恨死了这女人,抓破了她的脸。
维芸出事之前,有天中午,厂长在食堂门口碰见她,让她下午去他办公室。维芸不理他,想走开。厂长轻声说,你反正是我搞过的女人,嫁也嫁不脱了,不如跟着我。
维芸当时就生了杀人之念。她犹豫了好几天,下不了决心。想着爸爸妈妈会多么伤心,她就害怕极了。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绝望了,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出事了。
看了爸爸的日记,维娜才知道他为什么把姐姐的日记带走了。爸爸怕维娜看见姐姐的日记,知道维娜也是个性格刚烈的人,会找龚家老婆拼命的。他只有维娜这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她了。维娜和郭浩然的事,爸爸妈妈也早就听说了。两老很痛心,想等她回家时劝一劝。可是大年三十那天是要高高兴兴过的,不能提不愉快的事。没想到,妈妈匆匆离去了。
爸爸在日记中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想不到娜儿仅仅为了逃避农活,就把自己出卖了。
原来这两年,爸爸的痛苦超过了维娜的想像。失去妻女的悲痛时刻折磨着他,又为自己无力保护家人而深深自责。他不满意维娜的婚姻,却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没有资格责怪女儿。他说自己被苦难摧残得十分麻木,脑子同朝夕相伴的木头差不多了。
一位明史专家,就这么成了荆南林区的一根木头了。
维娜回到农场,已是黄昏,正好碰上戴倩。“怎么回事?你又瘦又黑,同鬼差不多了。听说你爸爸病了,好些了吗?”戴倩望着她,眼睛瞪得天大。
维娜眼泪扑簌簌地流。戴倩这才看见了维娜臂上的黑纱。雪儿哭了起来,戴倩接过雪儿,哄着:“雪儿听话,戴姨抱。”
维娜走不动了,只想躺下来。戴倩说:“先去我们寝室坐坐吧。”
回家还得走过球场和食堂,维娜实在一步都走不动了。戴倩抱着孩子,直往寝室里去。雪儿哭个不停,这孩子饿得不行了。戴倩那里也没什么吃的,泡了点儿糖水喂雪儿喝。雪儿喝了点糖水,就开始咿里哇啦学话说了。
维娜软软地躺在床上,头晕目眩。她那架床空着,没人睡。床上没有被子,垫着些报纸。戴倩说:“你在我床上休息一下吧,我抱孩子出去玩玩。”
维娜摇摇头,说:“不了,我躺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