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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灰鸭嘴村
?”

    “……”他默默地苦笑了一下,没回答。

    “成家了没有?”我又问。

    “咋说呢?有过女人,又散伙了。”

    “是吗?你小子还挺赶潮流,短短两年里,啥滋味都尝了,一点没耽误,都赶上当今最前卫的那伙年轻人了。”

    “……”他又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这时候,屋里只剩下我跟他两人了。看到我俩要说话,那几个大汉都挺自觉,悄悄地撤了,连那个“嫂子”,都不在屋里待着了。而且那几个大汉一出去,便在屋子周围主动设下了“警戒哨”,不让村子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靠近这屋来打扰我俩谈话。看起来,这狗屁孩子坐牢出来后,在这“村”里还挺有点“人望”。

    “没想到你在这儿还挺有威信。这两年一直在这儿住着?”我笑着问道。

    “哪里啊。也就是偶尔过来玩两天……”

    “那你这两年都在哪儿待着了?”

    “哪儿都去了……满世界挣命呗……”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两年过得不顺?”

    “……”他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反问,“这两年,您遇到有过得很顺的人吗?”他问得很尖刻,但语气中却不带一点怨恨,仿佛只是在求证一个公理。这倒让我感到十分的诧异,甚至多少有些为之感动。以他这些年的经历,居然能不怨恨,还能保持一种清醒和冷静,保持一种必要的尖刻,实在难得。忽然间,我觉得他此刻的神情特别像一个人。像谁呢?马桂花的父亲马立安,像那位“圣徒”?知青返城后的几年间,像朱副场长、李副场长、赵大疤那样的,过去被责罚到遥远的冈古拉来的干部,都回到了他们原先生活的大城市。马立安也回去了。但不久,就病故了。得知他病故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在那么艰难困苦的冈古拉,两眼仍能灼灼放光的他,回到老家,过上了条件优越许多倍的生活,怎么就突然病故了呢?父亲病故,对马桂花的打击特别大。当时她已经跟我结婚了。我明显感到她精神状态的变化,变得沉闷许多。她告诉我,有两个人,一直是她这一生精神上的支撑。这头一位的,就是她这位父亲了。“另一位是谁?”我问。“是……是……”她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高场长”,说着,脸还微微地红了起来。我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她是想说“韩起科”的。她觉得当着我的面,不能这么说。她不能那么刻薄,也不愿意那么“刻薄”。

    ……默坐了一会儿,韩起科才说道:“您的时间宝贵,咱们不说那些无聊的事了。那天我上市委大楼找您,其实也没什么多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高场长的情况。听说他报病危了……”

    “高场长病危了?”我吃了一惊。我还真不知道这消息。

    “您不知道?”他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这个“不知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

    “马……马桂花她没跟您说?她应该知道这事。她跟高场长、范东、赵光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哩。”

    “她没跟我说。”

    他的眉尖突然抖动了一下,并抬起眼睑,闪电般地瞟瞥了我一眼,似乎在打量我是否在说真话。我发现,这个下意识的质疑的神情,在这次时间不长的见面过程中,多次在他脸上闪现。可以看出,在下意识中,他总在警惕谈话的对手,戒备着谈话对手,警惕戒备对手是否在跟他说假话,是否在欺骗他。我想这应该是这八九年监狱生活在他心灵上烙下的痕迹之一吧?这在从前那个“韩起科”身上,是从来也不可能发生的。那时的“韩起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长期处于这样一种无效猜疑和戒备的被动境地呢?那个时候,他那么自信,总是认为跟他打交道的人都会跟他说真话。他也确信,他们谁也不敢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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