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再见韩起科
本著作中看到的。)不少独木舟类的墓葬在地表上都会竖立类似的木桩。直觉告诉他,此处可能会有重大发现。他时断时续地在这儿挖掘了将近半年。(他当然不能天天泡在这儿。)终于让这一对一千多年前的夫妇重见了天日。发现这个墓葬后,他很多次拿起电话要报告给有关部门。但每一次都下不了这个决心。他知道只要一打通这个电话,这一对夫妇很快就会被打扰。很快就会招来很多的人,拍照,丈量,绘图,还有可能把他俩搬运走。他不知道这二位当年是怎样一群孩子的父母。但只要一走近他们,他眼前总是能出现一万年前,或一千多年前的生活场景。他把自己也想象成他们中的一员,想象自己也披着兽皮,或披着印金显花的圆领左衽袍服,行走在这片水草丰美的古大地上。每每在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很激动,也不再感到孤独。他知道自己是这一类真正的“冈古拉人”的“后代”。他是可以静静地跟他们“对话”的。他决定违规地把他们“隐藏”起来,化了极大的力气,秘密地为他们修建了这样一座简陋的“地宫”。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偷偷地上这儿来呆上一会儿。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在心理上,他把这一对“夫妇”当成了自己的父母。
那天韩起科把那一提兜书和图册放到“尸骸”身旁后,便在土坑旁歇息了一会儿,默默地注视着那两具“尸骸”,仿佛在跟他俩“告别”;然后重新拿芨芨草和苇子掩藏妥了这地窝子,便回到了小木屋跟前。也许是多年来一心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但又不敢当面去询问高福海的缘故吧,自从那年接触了那些考古队员后,寻找“远古冈古拉人的踪迹”,就成了这狗屁孩子惟一的“业余爱好”。按说,这种行为不该出现在一个还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身上。但是只要跟冈古拉历史有关的东西,都能深深地吸引他,甚至还能深深地震撼他。
然后他从小木屋里拣出一点日常用品,牙刷牙膏肥皂换洗内衣之类的,打成一个小包;再往木屋上洒了煤油;再在牙齿的帮助下,用一根黑白相间的羊毛绳把自己的双手捆起,掏出打火机,摁着了,却又久久地久久地下不了决心去点燃那两间小木屋……
原以为,法庭一定会判自己死刑。得知严重烧伤了两个四五岁的娃娃,将给他们带去终生的残疾。那场火把场部的黑杨林基本上全烧毁了。他觉得自己真的该枪毙,真的应该拿自己的命去抵偿。那天公审,是在冈古拉农场场部的老俱乐部举行的。开春前的雨夹雪天气,使那天变得特别阴冷。烧焦的黑杨树湿淋淋地耸立在阴霾的天空下,看起来也特别的凄戚。那天冈古拉所有的人,不问男女老少,几乎一个不落地都到了,心情虽不尽然相同,但却一概地全都阴沉着脸盘,裹着淋湿了的老棉袄,老山羊皮大衣,踹着一脚黏稠的泥巴,把那个本来就不算大的俱乐部礼堂挤得满满当当。那天高福海病了。主持公审大会的是朱副场长。由哈拉努里法院的三位审判员和一位书记员组成的合议庭成员,端坐在泥土垒起的主席台正当间。小分队的全体队员,除了因伤仍在住院的赵光和仍然在“逃”的张建国孟在军以外,按通知的要求,全都到场接受教育,而且被安顿在最靠前的两排位置上。也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他们座位的两端,大会组织者都安排了持枪警卫把守。后来才知道,在礼堂后身的化装间和道具间里,当时还预备了两个班的持枪警卫,在楼上电影放映间里还秘密地架着两挺机枪。主要就是担心小分队的人在公审开始后,会突然带领一部分老职工公然“作乱”。据说,大会组织者曾得到过这样的“情报”,小分队的队员在得知第二天要公审韩起科的消息后,当天晚间,互相走动得相当厉害,“一直在密谋着啥”。而一部分老职工频繁串门,也“躁动得可以”。
整个庭审过程中,韩起科一直带着手铐。(按说,庭审程序开始前,就应该除去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