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铁青着脸,命令所有县、乡干部,不能让一个人突回去救人。他拖着两腿滑溜溜的泥巴,吃力地爬到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嘶哑的声音企图压住隆隆的雷雨声。同志们,乡亲们,已经不能去了。大家要服从命令,我们不能因为救三两个人而付出更多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力那么做……话还没有说完,一块石头飞了过来,一下子击中他的肩膀。
胆小鬼,杀人犯!老乡们更高地喊着。张子诚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就在他倒下的瞬间,那莫名的隆隆声一下子冲破地表,腾越开来,压制住了哗哗的雨声和呼呼风声,压住了雷声……
随着那无法形容的巨响,蓝色的闪电下,人们清晰地看见,几百米外的小寨缓缓向下移动。大约只有一分钟的时间,那熟悉的山寨就如同一床竹席,被卷折起来,发出咯咯的巨响,轰然滑向了黑暗的山下。呛人的烟尘一下子从山底升腾起来,如蘑菇云一样升到半天里,充满浓重腥味的冲击波扑得人们站不稳身子,风雨声竟然一下子听不到了。
…………
就在那十来户人家的自然寨被卷到滑如无底的山谷时,陈默他们也清晰地听到了那令人心惊的巨大声响。腾起的烟尘被大雨裹挟着,变成了一阵泥雨落下来,顿时把车身覆盖成一辆泥车。司机大声骂着娘下车去擦掉挡风玻璃上的泥土。
陈默和马如龙等人弃车来到那个开阔地带和张子诚他们会师时,雨小了一点。仿佛是对于自己亲手制造的恐怖感到了内疚,一刹那老天变得温柔起来,风竟然也小了许多。乡亲们已经被干部们护送着,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去了。那个临时安置的空阔地里,只剩下张子诚,龙永寿和乡党委书记侯军。一见陈默他们到来,龙永寿和侯军马上报告,张县长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陈默紧张地问道。手电光下,张子诚坐在泥地里,右手耷拉着,肩膀上,被石头砸破的衣服渗出了血。见陈默到来,张子诚咧了咧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陈默查看了一下张子诚的伤势,张子诚肩上的衣服被打破,皮肉都翻卷出来了。
怎么受的伤,这么严重?
老百姓用石头砸的。龙永寿说。
谁砸的,这还得了?!马如龙叫了起来。
算了,都结束了。张子诚无力地说着,突然对着陈默咧开嘴笑了一笑。不知为什么,手电光下,陈默突然觉得张子诚的笑容里有那么多的无奈,甚至于一种凄怆。
把解救出来的群众都安置好以后,陈默、张子诚他们都回到了乡政府,路上险情不断,好在马如龙他们很有经验,而且那辆越野车也够扎实。乡里的医生给张子诚包扎膀子,正包扎着,张子诚却坐着睡着了。
陈默默默地退了出来,大家也都跟着退出来。陈默没有睡,把乡政府值班的人员都叫来,查看了一下电话记录,问了一下全乡各村的情况。还好,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村有伤亡情况。
大家都把眼睛盯着陈默,陈默知道,大家是要等待他发话,灯笼坪的事报还是不报。如果报,要怎么报。
还是如实给县里上报吧,陈默说,今天晚上可以报一个简短的消息。侯书记你在现场参加指挥抢险,情况最清楚,赶写一个详细的情况报告,给张副县长审阅之后,再报给县里。
陈默回到妇联主席房间里,深思了一会儿,龙永寿敲门进来了,陈默开了门,两个人相对坐下,陈默抽了一支烟,也给龙永寿扔了一支。好一会,陈默说,永寿,你在现场,说说情况吧。
龙永寿疲惫地笑笑,把当时发生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陈默就沉吟起来,现在,他明白张子诚那凄然的笑了。滑坡导致三位老人失踪,这仅仅是一个事故。但张子诚下命令不许回去救人,而且因此挨了愤怒群众的打,这就有问题了。尽管这一做法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