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开大会
就直奔主题。我说:重量不能再这么报了,得提起来,至少提到八成。他们一听全炸了。大家群起反对。我说:跟你们讲了半天,全是白讲,你们怎么就不为国分忧?他们说:我们为国分忧了,别的地方报五成,我们报六成。你现在提到八成,简直就是不让我们做生意。还有人说:再往上提,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报关了。到时候南村口岸一票货也没有,看你怎么向父老乡亲交待?这句话就抓到我的痛处了。大家都知道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到时候别说地方父母官,也不说码头的经营者,单是我那帮兄弟,就会把我吃了,他们也得吃饭呀。有句古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我这么爱出头,迟早给人打爆脑袋。
后来我召集弟兄们开会,他们也提了很多意见。听了他们的意见,你就明白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这些人简直成了那帮奸商的代言人,真正是兵匪一家。我说:他妈的,你们的良心全叫狗吃了,人家赚大钱,你们担风险,你们还乐呵呵的呢。我后来又想,他们乐呵大概有别的隐情,也许人家赚大钱,他们赚小钱,反正风险又不是一个人担。法不责众嘛。但他们有条意见我还是接受了,他们说:要有一个缓冲期。我说:行,给他们半年的缓冲期,要是半年还缓不过气来,活该他们仆街。过了一年,严打开始了。华南片口岸全把重量提了起来,几乎所有的口岸都装了地磅,一发现少报就立案调查。那帮奸商服服帖帖的,一公斤也不敢少报。这件事说明:我有非凡的远见卓识。可那帮奸商说:狗屁。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能拖则拖,拖多一天他们就赚多一天。其实他们还是错了,俗话说:水涨船高。大家都这么往少报,市场价格就降下来了,他们也不会多赚,只是国家的损失就大了。后来把重量提起来了,再后来把价格也提起来了,他们还是拼命进垃圾,这就表明国内市场的价格也跟着提上来了,这帮奸商,要是赚不到钱,他们才不会拼命进货呢。只是最终货主受不了,或者说赚的钱少了。那些跑到大陆来开垃圾回收场的台湾商人,有些顶不住了,他们在大门上挂了把虎头锁,跑回孤岛休长假去了。
有了这么一段经历,大家都知道我这人不好对付。小事轻易不敢找我,遇上大事,一定要找我,也要先来探探口风,看口风有点松动,大老板才敢来见我。我要是有什么事,还没吩咐完,有人已经把事情办了。这使我觉得在办公室和在码头还真不一样,生活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我是名门望族、武林高手,去那儿都有人巴结并提供方便。
在我们单位,天生就有两种人。一种人天天有人来找你,请你吃饭,唱歌,喝酒,桑拿,打高尔夫,旅游,还给你送红包、实物和各种有价证券。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说句话就有人帮你解决了。另外一种人,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人来找,干什么都得自己掏钱,还有人给你气受。因此后一种人老是想变成前面一种人,前一种人坚决不做后一种人。无论怎样,这两种人始终存在,这种差别也始终存在。这是制度造成的,谁也没办法。我现在就是前面那种人,所以我牛逼得很。几乎所有的人见了我都叫我大哥。其中有的人胡子才长出来,但已经是数百万身家了,他们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应了。有的人老之将至,但也涎着脸叫我大哥。我就不好意思应了,但不应还不行,他们说你不把他们当兄弟。是不给他们面子。说到面子就是大问题了,俗话说得好哇,人要脸,树要皮。这脸皮问题可是比金钱还重要,这帮难兄难弟,千辛万苦赚大钱,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争口气。好在人前充大爷。所以到了后来,全成了兄弟,我就是他们的大哥。
后来我还跟别的行业的大哥接上了头。他们比我还牛逼。譬如说有个行业的大哥简直不得了。他们在码头以及码头附近所有的娱乐场所都占有股份。行内人把它叫干股,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大概就是挂个名就可以领钱吧。我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