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了她臃肿的腰身。她转身望着母亲:“那我穿哪件啊,刚才不是你让我换这件的吗?”
“换这件浅蓝的吧,我昨天下午给你买的。”
“淡颜色的更容易显胖。”万红红嘟囔着。怎么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自己不是一直很苗条的吗?
咳,没办法,原来精精干干的女儿,怎么这几年就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胖成这个样子了。是无所用心懒的?“要不,你干脆别穿裙子了,穿裤子精干点。”
“那多呆板啊。”女儿对着镜子说道。她的脸胖得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要不你穿那件灰筒裙吧,配上这件藕色衬衫。你头上戴什么,就戴这个黑发卡?”
“妈,你不要管我了。我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你越管越糟。”
“好好,你自己打扮吧,尽量显得精干点,头发不要扎起来,可能效果好点。好好,我不管了。”何慕贤转身进了厨房,“姥姥,烤鸭要不要从冰箱里拿出来醒醒?鸡呢?炖好了?吃白蘸还是红烧?汤就做鱼丸汤吧,他和咱们一样,也是南方人,爱吃鱼。”
“我弄吧。”姥姥正在盘盘碟碟、红绿一片的大案桌上切鱼、切肉、切菜。
何慕贤站在门厅四下里瞧着,一会儿铺整一下沙发上的浴巾,一会儿把彩色电视机旁那个塑料长颈鹿摆摆正。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郑重其事地准备接待一个客人。
女儿的婚姻大事始终解决不了。好的没有,不好的看不上,眼看着人越来越胖,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三十了,做母亲的真急了,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总不能一辈子当老闺女吧。她一对女儿提起这事,女儿就冲她烦,“你越管越糟。”她也确实感到欠着女儿。范丹林这几年的情况,她们不时有所耳闻;出国,读硕士,作报告,上报纸,每每刺激着她们。女儿为此常常整日发呆。她作为母亲对十年前的硬性干预更是后悔不迭。谁让她是个驯服的政治工具呢?
打听到范丹林还没结婚,一个月前,她犹豫再三后给范丹林写了封信:“过去,极左的政治毒化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作为长辈我常常很后悔,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红红。十年过去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在我不安反省的同时,常常想起你,红红和姥姥也常常想起你。如果有时间,请你来家里玩玩……”
半个月前,为了女儿,在未收到回信的情况下,她不顾尊严又给范丹林写了封信。这次范丹林回信了,说是这个星期天来。今天一早,全家就处于一种忙乱的兴奋中。
有人敲门了,可能就是他。
“谁呀?”她问,连忙去开门。
范丹林直直地立在门口。“伯母,你好。”他很礼貌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红红,丹林来了。”何慕贤连忙回头喊道,“快进来,进来吧。”
万红红一边理着头发系着裙带,一边跑出来,因为兴奋,她的举止有些慌乱。“丹林。”她有些不自然。
这就是他曾经那样爱恋的万红红?过去的学生气一点都没了,胖得像个大妇女。这让他失望。那种要报复一下的欲望都因此弱化了。
“姥姥在吗?”他矜持地一笑,按既定方针彬彬有礼地问。
“在呢,你进来呀。”母女俩忙不迭地往里让。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姥姥的。”范丹林很客气地说明。
母女俩怔愣地看了看他,脸上兴奋消失了。她们都听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了。
万红红垂下眼,转过身去,“姥姥,有人来看你。”她对着厨房说了一句,就扭着臃肿的身体,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回房间去了。
“丹林,进来吧,姥姥在厨房呢。”何慕贤目光闪烁地说道。
他站在门厅里,既看到了万红红房间床上那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