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八节快乐
五年多前,这位任向玮从省城来到本市任职,那时她还显得很年轻,新来乍到,在市政府领导里排名倒数第一。这人有些传奇色彩,到本市任职前在省检察院工作,当过反贪局长,办过那些年本省最著名的几个职务犯罪大案,其中有一案毙了两个重要官员,因此有人形象形容,说新任女副市长年不甚长,貌不惊人,手中却是“有几颗人头”。这人挺好学,本身是法律专业出身,可能由于反贪工作涉及大量经济事务,工作的需要使之产生了兴趣,她在法学之外还研读经济学,在职研修,一边办案,一边读书,读国内一所著名重点大学的在职研究生课程。她研修的学校和班次都比较有名,质量很可靠,淘汰率很高,与某些瞄准官员的公款钱袋,以收巨额学费发展所谓“教育产业”为主要目的的杂牌MBA班大有区别。大家都知道女生比男生会读书,女官员看来确也比男官员会学习,这位任向玮经数年努力,通过了全部课程,各科成绩优良,包括外语。然后她通过一门综合考试,以及论文答辩,得到了经济学硕士学位。所以她被物色到基层任职,不再判案反贪,让她当市长,处理经济建设事务,有原因的,不是乱点鸳鸯谱。
可能由于经历特殊,特别是手中有那几颗人头,这位新任市长让本市广大干部尤其是低级别领导干部相当敬畏,不管有贪无贪,是否身怀污点。后来大家才发现这种敬畏其实不全是因为她的经历,关键是人家自有风格。
女副市长到任之初,分管社会事业方面的工作,包括文化教育卫生诸多事项。那时本市恰出了件事,在新闻媒体上沸沸扬扬。事发于本市属下一个山区小县的一个偏远小乡,离市区近二百公里之距。这乡里有一个村子,村中有三个青年农妇平日走得很近。有一天上午,三个小媳妇聚在一起,喝下了半瓶烈性饮料。不是二锅头,也不是当地农人自酿的地瓜米烧,是“百虫灭”,一种新型剧毒农药,瓶装,装药玻璃瓶外标有醒目的骷髅标志。得益于科学的发达,眼下各种害虫抗药性很强,不毒不足以除虫,所以这种农药很凶,杀虫效果尚可,杀人尤其厉害,一小杯足以毒死一个女人。三位小媳妇没用杯子,她们轮流,嘴对瓶口灌,在酒桌上这种喝法被称为“吹喇叭”,该瓶农药已因打虫子用掉若干,余量虽只半瓶,足够三小媳妇“吹喇叭”上路。有一个过路农人发现了她们的疯狂举动,即大叫,已经来不及了。三小媳妇的家人紧急行动,把她们抬上一辆农用车,赶三十里山路,拉到乡卫生院,那时小媳妇们神志尚清楚,能够说话,只说肚子痛,没有意识障碍。但是乡卫生院不敢收治病人,因为该院早已破败,并无正规医生,只有一承包的土医生开点感冒片,涂点红药水,哪敢给喝农药的农妇洗胃。于是家属们把病人抬上农用车,赶紧再走,直送县医院,这一走又是三十多里,没到医院,半道上三位小媳妇相继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到地点已经不治。县里医生表示惋惜,说如果当时乡卫生院能够及时洗胃,哪怕先做一点简单处理,这三个青年农妇可能还有救,不至于如此惨死。
据说小媳妇们都后悔了。农药是她们自己“吹喇叭”喝下去的,但是送医院路上她们一个接一个哭了,都说医院到了吗?怎么不给洗胃呢?她们现在不想死了。
任向玮副市长从本市媒体报道中知道这件事情,她非常生气,当时就批示,责成有关部门严查,为三位小媳妇讨个说法。其间一个上午,她在办公室开一个小会,会后一招手把政府办一位副主任叫上车,即驱车离开市区,谁也不打招呼,直奔出事的那个乡村。二百公里路,开了四个多小时,中午找家路边店吃碗面,继续赶路,下午两点多钟,轿车开到乡政府院子里,乡里办公室值班人员一见只觉头昏,不知这个大官怎么回事,事前电话不打一个,直接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女市长到了不多说话,就问你这里头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