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气诚恳地开口。“告诉我,警官,如果我跟你说我杀了内人,你会逮捕我吗?”
“啊哈。”警官的双腿像是一把超大型的剪刀,左右互换方向地交叉起来。“这的确是良心问题。”
安德森帮彼此添满了酒。当他递回警官的酒杯时,喷溅出一些威士忌来,洒到警官肥壮的大腿上。安德森慌张地惊叫出声,立即抽出手帕擦拭那些令人不快的污渍。但警官对这样的殷勤服侍显然毫无所觉,只是盯着前方固定在壁炉上面的五边形镜子。
“的确是良心问题。你杀了你太太,安德森先生。”
安德森端坐不动如山,手中握着杯子,眼神直视着前方。
“你杀了她,我的意思是,照道理来说,如果你曾采取别的行动,她现在就有可能还活着。比如说,你带她去外头吃晚餐。或者你代替她走下地窖,不是吗?你也许发现四周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然后你就把保险丝修好——你的手应该够巧,足以胜任电气工的工作吧?抑或是你陪她一同来到地窖入口,而不是坐在客厅只顾看你的报纸。接着你无疑地会提醒她,你会说:‘小心,别在中途滑跤。’然后,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就不会跌跤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认为我有罪?”
“啊哈。”警官覆述了一遍。他喝下四分之三杯的威士忌。“这问题并非冲着一个不学无术的警察而来,而是一个知识份子,就像你这样的人。这是个攸关良心的问题。”
他以严肃的口吻对安德森插科打浑,而安德森则以谨慎的诙谐态度回应之。
“所以你不会逮捕我?”
“逮捕你?”
“即使我自承过错,招供有罪。”安德森故作绝望地捶胸顿足。“你打算怎么做?假设我是这么说的——纯粹只是假设!”
他那惹人厌的性格又复苏了。安德森装模作样地横过房间去把一幅画扶正。
“你打算怎么做?”警官整个人突然泄了气,快活的神情荡然无存。挤皱在狮头鼻旁的法令纹变得特别显眼,松弛的双唇也坚定地紧闭起来。
“你不自己认罪,我们是奈何不了你的。”
他站起身来,匆匆将圆顶礼帽往秃脑袋上一戴。此情此景犹如剧终幕落的一刻。
“奈何不了!”安德森得意洋洋地附和着。
“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