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官说道。滑稽的神情从他脸上褪去,凝重的面容变得警觉起来,连空洞的目光都可解读为一种警戒状态。“第一封是一周前收到的,第二封和第一封相隔三天。此后就无下文了。我猜,你不知道这些信是谁写的吧?”
“不知道。”
“像这种东西啊,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极卑鄙的行为。但换个角度来看,又挺耐人寻味的。总之,这是一件让我们费思量的事。”滑稽的表情再度浮现,警官用手在自己的大秃头上摸了一圈;这般轻浮的动作反而比他惯有的恐吓架式更具威胁性。“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然而,我们做警察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思考,所以动脑的机会并不多。应付那些无知的老百姓时,通常我们耍点小手段就绰绰有余。但是要对付像你这样的绅士时——”
“我只念到大学预科学校。”安德森猛然说道,打断他沉闷的插科打诨。
警官不为所动。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博览群书,是个知识份子。警察必须机灵聪明,才能逮得住你。收到这些信时,我们回过头来检视这个案子,你可知道我们有何发现?我们不够机灵聪明。不过像你这种人,对这样的发现应该不意外。”
啪地一声,警官一只肥嘟嘟的手击落在膝盖上,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不够机灵聪明?”
“我们都没读过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小说——关于火柴盒的奇怪事件。当然了,虽然某种程度上它像是〈银色马〉的故事倒置。想当然耳,你一定读过那篇小说。”
“不,恐怕我没读过。”
“侦探小说啦,”警官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必须承认,那个火柴盒让我很困扰。你不懂我的意思?”安德森摇摇头。警官以嘶哑的声音说道:“你的太太离开客厅——”
“是厨房。当时她正在煮晚餐。”
“离开厨房,经过客厅,来到厅外的走廊,停在地窖楼梯的前端入口,打开电灯开关,发现保险丝烧断了。接着为保险丝烧断之事闷闷不乐,为何偏偏发生在这特别的时刻呢?真是倒霉。她随即点燃一根火柴,开始步下楼梯,滑跤——”警官微妙地住嘴,然后抬起头来。“在她身边发现的火柴盒,是打哪里来的?”这问题问得轻描淡写。安德森瞪大眼睛望着他。“她应该以为地窖灯会亮,因此不大可能随手从厨房带着火柴盒过来吧?她一定没拿。她不会在走廊找到火柴盒。发现地窖灯故障时,她没走回来,也没呼唤你。然而,在她的尸体旁却发现了火柴盒。”
“会不会原本就放在她的工作服罩衫。”安德森说道。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刺耳。
“那件是毛织品,没口袋的。这是个难题。我不懂火柴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呢?”警官的语调轻柔低沉;但一想到他的目光总是茫然无神,就不禁感到荒谬可笑。“匿名信上提到了五千英镑的保险金——这是实情,对吧?”
安德森就像个刚浮出水面的人似的,全身抖动。
“克瑞斯警官,你是在暗示我杀了内人?”
警官好像非常惊讶。
“哎呀,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是为了那几封匿名信而来的。”
“那你干嘛问我保险的事?你应该很清楚的,我们彼此都有为对方投保。何况我又不缺钱,警官。”
“好啦,好啦,安德森先生。”他带着安抚意味地把肥手举高。“没人说你缺钱。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审讯的时候,保险金的事根本只字未提。这个寄信的人一定对你非常了解。你好好想一想,看看是否能确认他——或她是谁。不过这整个事件,关于保险丝不幸烧断等等的,确实是引发了某种良心问题。”
“哦,是的,良心问题。”我应该说出来吗?安德森暗自揣测,然后他紧抓着椅臂,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