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会在我的牛奶里稍微加一点咖啡。”
“还要加很多糖,我也是!”
“我有时候还是很想那么喝。”他说。
“这儿有?”
“什么?咖啡和牛奶?当然有。我是说我偶尔挺想这么喝。”
“哦,对,当然,”我哈哈笑道,“我没过脑子,我还在想你怎么点饮料呢。”
“呵呵,对,找狱警要呗。”克雷也笑了,露出满嘴白牙,再次提醒我身在何处。我突然感到一阵自我厌恶:真是可耻,我居然看着自己和一个凶手相视而笑。不过笑声起了作用,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我和他建立了联系,他开始放松,靠在椅背上,不需要我的提示就说了下去。
“然后有一天她出去就没再回来。整个夜晚慢慢过去。以前还有邻居帮忙照看我,但这时候我们已经从那儿搬出来了。科罗纳的一家旅馆,好像。还是在欧松公园?我记不清了。”
“我可以自己查。”
“整整一夜只有我一个人。房间里没有食物。燕麦盒里只剩下最后一丁点——我记得,就是一点碎渣。没有牛奶。”
“你很害怕。”
“他妈的当然。我才五岁。于是我躲在壁橱里。估计感觉比较安全。然后,第二天早上,我非得要去卫生间了,这个我记得很清楚,但卫生间在房间的另一头,看上去是那么遥远。我记得当时肯定很早,因为电视一直开着,那会儿在播《今日秀》,我知道动画片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可以偷看。”
他说话时望着半空中,眼神涣散,身体前倾,完全一动不动。我也不敢动弹。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散发着氨水的气味,仿佛医院和男厕所,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微弱的嗡嗡声。灯光映出我们的影子:我手中铅笔的影子落在记事簿上,他两肩和头部的影子被拉长,落在桌面和地板上,仿佛一张空白地图。那是什么颜色?不是灰色,不是黑色,影子碰到哪里,那里的色调就变得更暗:仿木桌面,灰色油毡地毯,棕黄色的纸张,粉红色的皮肤。
“这时门突然开了,来的不是我母亲,而是警察。突然到处都是警察——也许只是我的感觉,也许只有两个警察,但你知道,他们穿制服系腰带佩着枪,看上去那么庞大。还有社会服务机构的人。他们带走了我。就是这样。”
他停下来。我等他开口,然后问:“你没再见过你母亲?”
“没有,再也没有。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