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厂当过保安,为保卫集体财产把一条腿弄瘸了,最终还是没工作。我哥又得了癌症,一天天走向衰竭,像这样一家人,往后该怎么办呢?”叶国淑继续发感慨。
“迟胜愚当政造成多少这样的贫困家庭呀,一代人被他耽误了。难怪祁北集团的老职工提起他都骂,恨不得杀了这个没人性的。其实,并非生产一线不缺人,我听说许多岗位的操作工都青黄不接,一个人顶几个人用。”
听到布帘另一边两个女人对迟董事长咬牙切齿,修翎心里不是滋味。她皱了皱眉头,轻轻叹口气,继续闭着眼睛听。其实,生产一线操作工青黄不接她作为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十分清楚,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假如招收一部分待业子女,生产一线缺员的问题解决了,员工家庭最大的困难也解决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不知道迟董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得到群众拥护的事情不做,偏偏要把自己弄成万人恨。他这人叫你琢磨不透,不知是聪明过头了还是愚蠢到家了。
“可不是咋的。大家都说迟胜愚是外来的,和祁北集团的员工没感情。咱在这儿犯自由主义,议论这位迟董事长,其实啥作用都没有。”
“老百姓嘛,只不过发发牢骚。正因为孩子们没有就业机会,才要把孩子的学习抓紧。就像叶老师您,孩子在上海就业,再也不用发愁了。”
“怎么不愁?我女儿找的男朋友也是祁北集团员工子女,父母是工人,双方家长收入都不高,孩子要买房帮不上多大忙。上海的房子是天价,他们要么买不起,要么凑够首付买个小套,还要一辈子当房奴。这事情不敢想,我们这样的父母愧对孩子,愁死了。”
“祁北集团副处级以上管理干部,年收入超过二十万,集团高管的收入更是天文数字,他们的孩子在大城市买房,还不是小菜一碟?真是富了富得流油,穷了穷得要死,收入分配的差距被人为拉大,合理性在哪里?人比人差多少,能当官有的善于巴结逢迎,有的运气好,他们凭什么拿那么多,别的人凭什么该受穷?什么世道!”
学生家长很是忿忿不平。修翎心里算一笔账,人家说得不无道理,祁北集团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和普通员工收入差距的确天上地下,不过这种现象在国企也是普遍存在,抱怨一个迟胜愚有什么用?老百姓真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身边的人和事,不能登高望远,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嘿嘿,这跟世道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祁北集团没有一个好当家人。迟胜愚万人唾骂,影响党和政府在祁北集团员工、家属中的威信,上级领导应该把这种人撤了。”叶国淑说。
“哼哼,迟胜愚会巴结,省上有人器重他。已经给了他副省级待遇,据说可以干到六十五岁,祁北集团的人不知道还要让他欺负压榨多少年呢!”
无论如何,听到别人议论、指责迟胜愚董事长,修翎心里不是滋味。她和他在一起,绝非用肉体交换利益,而是实实在在对迟胜愚这个人有感情,她从心底里喜欢他,和他在一起能享受到女人和心仪的男人在一起那种快乐。仇伯英只是她法律意义上的老公,而迟胜愚才是她的男人。如果说从感情出发,修翎真想挺身而起,扯掉中间那张布帘子,和另外的两个女人辩论一番,告诉她们迟董事长为了祁北集团的生产经营和改革发展,是如何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告诉她们迟胜愚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也是有水平、有能力的领导者,老百姓之所以骂他是因为对他不了解;告诉她们领导和群众之所以看法不同是因为站的高度不一样,迟董让大家牺牲一点儿眼前利益是为了更大的长远利益,他也并非对员工及其家属没有感情……但最终,修翎还是忍住了。跟这些层次低的人能说清楚吗?别让她们以为我是迟董事长的什么人,故意为他开脱,假如她们说出更难听的来,岂不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