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主人嘉兵卫、大掌柜鹤吉和长女三人,都是剧烈呕吐,严重腹泻,最后不治身亡。那天正好是每月交接班的最后一天,南番奉行所那边来的是肥仔千太,他一脸傲气地随便瞧了几眼,便说这准是霍乱,说完就走了。第二天轮到我们当班,所以,南番奉行所草草地将这案子丢给我们。我们接过来仔细一想,却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颚十郎心不在焉地问道:“哦?什么地方蹊跷呀?”
“您听我说嘛,这堺屋每次都是六口人一起吃饭,他们是:大当家嘉兵卫和他的大女儿阿绢、小女儿小夜子,大掌柜鹤吉,二掌祀忠助和忠助的弟弟市造。”
“原来如此。”阿古十郎点了点头。
“那天正好是二十九日夜里,晚饭后一小时不到,刚刚说的那三人,就突然难受起来,不一会儿就都不行了。这事乍看没什么奇怪,可阿古十郎你好好想一想,同桌一起吃饭的小女儿小夜子、忠助和忠助的弟弟市造,却面不改色,安然无恙。”
“那又怎样?”
“好,说到这里,您还不觉得奇怪,那我就挑关键的给您说。其实对忠助来说,死去的三人对他而言,正好都是妨碍,而活下来的三个人,则是他巴不得与自己住在一起的人。如此看来,事情未免有些太凑巧了。”瘦松顿了顿,瞥了一眼庄兵卫,继续说道,“其实这并不是我想到的。第一个说此事可疑的是老大,经他点破,我也觉得确实如此。”
庄兵卫抽了抽大红鼻子,接过话茬道:“怎么样,阿古十郎,虽说连石井顺庵大夫都一口咬定,那是因为霍乱而死,可是,却骗不过我这个与力笔头的火眼金睛。我立马就察觉此事有蹊跷。”
瘦松接口道:“听大老这么说,我也觉得定有隐情,便去堺屋那里调查,了解到了刚刚我和您说的情况。原来这忠助是大当家的远房亲戚,他和弟弟市造两人,于三年前被堺屋收留做帮佣,便做了二掌柜。可这忠助不知何时,跟大当家的小女儿小夜子好上了。忠助为人内向,一看就有些阴沉,做事也不利落。嘉兵卫原本就不喜欢他,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来,大当家自是气愤不已,差点将忠助和他弟弟扫地出门。后来忠助郑重谢罪,好不容易才回到店里。而这家店,嘉兵卫原打算传给大掌柜鹤吉和长女,顺便让忠助和他弟弟去开分号,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开分号一事便也告吹。只是嘉兵卫没有别的亲戚,大女儿和鹤吉一死,堺屋自然就落到忠助手里。怎么样,这么一说,您就明白了吧?”
颚十郎搓着下巴,怔怔地听着,忽大笑道:“舅舅,还有瘦松,我不是有意学你们说话。可原来如此,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头。”
庄兵卫闻言,立马暴跳如雷,怒道:“怎么,哪里不对了?”
“可不就是奇怪嘛,要是有人有这样罪恶的企图,不论如何,都不会这般愚蠢犯案,让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怎么想,都会把自己的弟弟也给药死,用以洗脱嫌疑。按你们说的,简直像在大街上,逢人便说,自己就是犯人一般,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
“所以说是他小瞧我们,以为将被害人伪装成霍乱,就可以蒙混过关呀。”瘦松说道,“阿古十郎,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有别的证据呢。听说那天晚上吃饭时,菜单里有一道文蛤汤。这忠助自言自语似的,对大当家的小女儿和自己弟弟说,现在正流行霍乱,文蛤还是不吃为妙,反反复复说了三遍。因为他太强调这事,两人倒了胃口,最后也就没喝那道汤。这是备餐的女佣说的,有如此铁证,怕是无法推脱了。”
颚十郎摇头道:“听你这么一说,事情就更奇怪了。在这霍乱大流行的时候,吃文蛤汤本来就不对。但凡细心之人,换作是谁,都会劝上一句两句。再说,这话也未必是只对自己这边的三人说的。既然大家同桌吃饭,另外三人也肯定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