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若他真的有意杀人,怎么可能当着一桌人的面,这样说漏嘴呢?万一被另外三人听了去,心里生出恐惧,没喝下那文蛤汤可怎么是好。这可不是有意要杀害三个人的犯人,会做出来的事。”
庄兵卫忍不住发了火,大声呵斥道:“你少多管闲事,胡乱揣测。不管你怎么说,忠助他本人已经认罪了,承认是自己干的,连手指印都按好了。”
“那忠助到底是下的什么毒呢?”
瘦松支吾道:“他只一个劲儿地招认杀人,其他什么都不讲。”
“那他怎么下毒的?有证人说,忠助当时在厨房里转悠吗?”
“这倒没有。除了女佣和厨工,店里的人,没有一个进过厨房。”
颚十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舅舅,这么扯下去,可没个完。别的事件我不知道,可此案要是这样随意断案,错误就未免犯得太大了些。算我是多管闲事吧,这就来和您说一说,这桩案子的个中玄机。不知舅舅您听说没有,南番奉行所的藤波,正干劲十足地在找反证呢。所以,您现在是一手摸到断头台啦。若是南番奉行所提出再审,最后证明忠助确实蒙了冤,您可是要切腹的。到时您肚皮豁口,肝肠满地,这都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舅侄情深,血浓于水,我没有办法袖手旁观,所以,这次特意绞尽脑汁,来挽救您的性命。作为保住您那肚子的酬劳,先给我二十两小判如何?”
庄兵卫瞬间没了平日的专断傲慢,面露惧色,可他嘴上还是不饶人道:“什么?……简直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断错案?难不成你要说,还有别的犯人?”
“好啦,别担心,既然我接手处理,自然顾全您的颜面。舅舅,我不是说您断错案,据我调查,犯人确实就是‘忠助’。”
老爷子瞪眼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提异议?少瞎扯。”
颚十郎又狡黠地一笑,说道:“这个‘忠助’确实是忠助,不过是长着长尾巴的‘忠助’。就是这里有点不同。反正说到底犯人都是‘忠助’嘛,抓错个把人,当然不会损及您的颜面。”颚十郎瞎扯至此,突然正色道,“舅舅,还有瘦松,你们听说过,最近在江户城里,贩卖的‘石见银山毒鼠药’吗?那是用采自石见国迩摩郡的石见银山兴石,做成的老鼠药。你们知道吗,人只要吃上一口这种药,便会出现和霍乱完全相同的症状,毒发身亡。”
阿古十郎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误食者身上会出现红斑,表情呆滞,手足僵直,口说浑话。腹泻拉出的粪便,色如淘米水,口中呕出褐色胆汁。人还没断气,脉先摸不出了。不论哪项症状,都和霍乱一模一样。就在十来天前,砂村有个孩子,误食了掺有这种毒鼠药的年糕。为孩子诊断的,是个刚入行的年轻医生。因为这毒发的症状,与霍乱太过相似,那位医生也十分震惊。这件事是我躺在杂工宿舍时,偶然听到的。”
颚十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没去过堺屋,可就算不特意走一趟,稍稍推理,便也将这案子的个中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说的这些,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推测,这么说来,听起来有些傲慢,可是,我只怕我的推测与事实,绝无半分偏差。我想,堺屋必定是买了石见银山的毒鼠药。大家都知道,老鼠药是装在文蛤壳里卖的,而厨工定是将那老鼠药,放在了炉灶附近的柜子上。谁知这柜子附近有个老鼠洞——您若不信,不妨亲往那里查看,那柜子里一定有老鼠洞。说到这里,后面的发展便清清楚楚,无须多言了。
“说到这次悲剧的原因,追根到底,是因为老鼠进出橱柜,将装有毒鼠药的文蛤贝壳踢落。这柜子在灶头附近,边上正好放着水盆,里面装着晚饭用来煮汤的文蛤。厨工准备晚饭时,看到有一只文蛤掉在盆外,随口说:‘哎呀,这里还有只文蛤。’这灶头处有些昏暗,厨工也没多想,便将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