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行
书记到乡下去。”
“段连长,你怎么这么快就能想通了呢?”谢彩凤拉了很长的声腔说道。
癞子书记回乡那天清晨,还是一个雨天。公司没有通知站上的工人,但是码头汉子们却都来了,他们穿着旧工装,面无表情地站在汽车旁,自动来送别他们从前的当家人。癞子书记在段大庆的搀扶下,从青麻石路走来,工人们迎上前,纷纷伸出双手握着癞子书记那鸡爪一般抖颤着的手。
癞子书记弓腰曲背,额际银亮的头发在风中瑟缩发抖,而他深陷在眼眶里面的眸子有泪星子在闪烁着。他握着那一双双大手,哽咽着对汉子们说:“老少弟兄们,这些年来,我老章有对不住大家的地方,请大家多担待了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码头汉子紧紧地、紧紧地握着癞子书记的手,动情地道:“老书记呀,你治理码头的辰光,我们工人阶级极其威风,极扬眉吐气啊!哎,现在,现在……”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癞子书记拍拍那汉子的肩头,摇了摇头,钻进了车里。
汉子们几乎齐声吼叫了起来:“老书记,您老人家走好,我们都会想念您的!”
送癞子书记的是一辆长安面包车,开车的师傅是牛寡妇的小儿子牛三。谢彩凤走到车旁,对牛三说:“牛师傅,出发吧。”
这时马路对面驶来一辆银灰色桑塔纳轿车,停下后车门打开,露出了一颗花白的头颅。谢彩凤说:“老书记,你大哥看你来了。”癞子书记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胸脯气咻咻地吼了半天,说:“……六亲不认的畜……生,我没……没这兄弟!”谢彩凤轻盈地走过去,同那花白头颅的人说了几句,银灰色轿车缓缓开走了。
谢彩凤重新走到癞子书记面前,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老书记,其实章区长很后悔的。他说是他不好,还是该给你个机会的。弟兄一场,也不容易啊。”
癞子书记捉住谢彩凤的手,把嘴巴凑到她耳朵旁,阴冷地道:“小女子啊,你,也败落了不是?才掌握了码头印把子几天,就要垮台,日子难过吧?”
谢彩凤说:“老书记,你高瞻远瞩,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癞子书记说:“你在台上的日子,人心,你能掌握得了?”
谢彩凤嘻嘻地笑了。“老书记,改革年辰,讲究的可是纪律和法律啊。”
癞子书记也笑了,把玩一般捉着谢彩凤细腻的嫩手。“我还有两件事要同谢书记汇报,你可愿意听?”
谢彩凤说:“临别之际,我洗耳恭听。”
癞子书记清清喉咙,说:“一,我睡过你老妈。”
谢彩凤撇撇嘴。“二呢?”
“多年以前,在牛背湾困牛石我弄了一只小母鸡……不过,我觉得那一点都不好耍,一点意思没有,真的。”癞子书记接着嘎嘎大笑起来,笑声在四下里飘飞。
谢彩凤点点头,说:“老书记,我当然晓得,你是码头王,能人啊!”
“承蒙夸奖——”陡然他叫了起来,却很快噤了声。他抽回自己的右手,发觉手背已被谢彩凤咬了一大块肉,正汩汩流淌着殷红的血。
段大庆怪叫一声,过去要找谢彩凤理论,却被癞子书记拽住。癞子书记用左手捂着右手的伤口,说:“烂玩家呀烂玩家,你就慢慢去医治你心头的伤口吧。开车!”
汽车轰鸣着开走了。码头汉子们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喊道:“老书记,走好啊!”癞子书记把头伸出窗外,频频朝人们点头致意。
那一瞬时,谢彩凤觉得自己真的变矮变小了,身子几乎萎到了地面。
这一天,谢彩凤给正写招股说明书的罗癫子说:“罗叔,我们基金会就叫银荔。银子比金子好,银子不张扬,但是有底蕴,因为古代都是用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