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们擦身而过时,两人不约而同用目光使劲儿盯了陶小北一眼。漂亮女人就像墙上那种招贴画,谁都想看两眼。那两人在目光上使得劲儿有点大,以至于余光扫到我脸上,让我都感到热烘烘的。两人已走出去好几步,又分别扭头看陶小北——当然只看到了她优雅的背影。
陶小北此时却扭回头去——当然不是去接应那两个男人的目光,而是怜惜地看那几只被打死的兔子。我顿然想起几年前发生在紫东县的那件事:县政府某部门两位同事,上山去打兔子,一个举枪在这边瞄准,一个跑到那边观察兔子的行踪。观察者刚将脑袋从灌木丛中探出来,“砰”的一声枪响,瞄准者叩响了扳机,将观察者当兔子打死了。那天我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不是误伤呢?而是故意杀人。假设当时要在那两个人中提拔一个做副局长(县里的副局长级别相当于我们玻管局的副科长),两人中只能提拔一个:非你即我。于是两人相约去打兔子,一个就将另一个当做兔子一枪打死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害怕,若我和冯富强争一个副科长,这个家伙会不会把我当做兔子一枪打死?或者我将这个家伙当做兔子一枪打死?
冯富强若约我去红海湖的灌木丛中打兔子,我是绝对不能去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在男人与男人的争斗中,走到女人身边才是安全的,因为女人从来不会举枪将某只兔子打死。我拔腿向陶小北走去。
陶小北已跑到西边的沙滩上玩水。女人见水就忘情。陶小北干脆脱下鞋子,挽起裤角向水里走去。我则坐在沙滩上看她玩儿。我的目光那一刻变得温柔极了,像一个父亲慈祥地抚爱着自己的女儿。我的目光从陶小北的脊背掠过,望向蓝天,望向飞翔的大雁。我俩去红海湖时没有看见白天鹅,白天鹅每年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在红海湖栖息,然后便一飞冲天,不知去向。
如果拷问我的内心:爱谁恨谁?我会用心说:爱陶小北,恨袁长印。当然我也恨袁长鸣,但对袁长鸣的恨是淡淡的,对袁长印的恨则是深深的。
有恨就得去寻找爱,就像喝咖啡太苦需要加糖一样。若袁长印和袁长鸣是很苦的咖啡,陶小北和李小南就是甜甜的糖。
这两个妮子我喜欢哪一个?应该说两个都喜欢。但若问我更喜欢哪一个,我当然会选择陶小北。我对陶小北的爱是深深的,对李小南的爱是淡淡的。
陶小北是一个典型的小资女人。据说小资女人须具备如下特点:一、爱好整洁,每天洗两次澡,早晚各一次。每天都要穿不同的衣服,一周内不重复。二、手包里有各个银行的信用卡,各个酒楼的打折卡,美容中心和健身中心的会员卡。三、讲究生活情趣,有品位。看电影看法片和意片,听音乐选爵士。十分清楚红酒的品牌,咖啡的种类,比萨以及牛排的各种口味。一周至少吃两次或两次以上西餐。四、穿用的名牌的标记不处于明显位置,不必需要人人都知道这些牌子,和你水平相当的人则一眼就会看出。五、英文未必很棒,但口头禅里务必时常夹带几句时尚的单词。
若按照以上几条标准衡量陶小北,她倒未必完全具备。她手包里是有这卡那卡,但一天是否洗两次澡我却没好意思询问。她吃西餐的姿势优雅而娴熟,但是不是一周必定吃“两次或两次以上”这我也从未向她询及。相反科里同志聚餐时,“宫保鸡丁”这样的菜她也动筷子,而且专挑花生米吃。有一次她甚至亲口对我说过:“这(指宫保鸡丁)里边的花生豆挺好吃的!”——而我也并没因此觉得她掉价或者庸俗,反倒觉得她挺可爱的。她的英文“很棒”,但口头禅里却很少夹带时尚的英语单词,尤其跟阎水拍局长或者余宏进副局长说话时,她只说一口标准的国语。
这就是陶小北的可爱之处,她的“雅”是一种内质,而不是像某些所谓的小资女人一般只注重外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