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浴室里的箱子
我们跑上梯子的顶端。舷窗透进来的光照在甲板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倾斜着射入光线中的雨水落进了一旁的黑暗中。除了发动机有节奏的声响和海水剧烈翻滚的声音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快点儿!”托尼跑下梯子。我跟在他后面。他拉开通往上面休息室的一扇门,光亮洒在幽暗的甲板上。
托尼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大伙儿都去哪了?”上面的休息室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没有,如同舞台上幕布升起,却不见演员。
托尼跑到主升降口扶梯的尽头。我一直紧紧地跟在后面。三级台阶下的地方,蜷缩地蹲着一名来自奎斯奇亚的印度乘务员。他棕色的脸庞已经变成了淡紫色。眼睛里黑色虹膜的边缘呈现出黄白色。他的嘴张了张,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向下面的楼梯指了指。
“是什么?”托尼说。
那个人的嘴唇又动了动。我几乎听不到他有气无力的回答:“麦珀皮尔阿纳纳。”
“究竟是什么意思?”托尼朝下面仔细地看了看,“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他沿着台阶向下走。我依旧跟在他身后。在两段楼梯过渡平台的地方,我们能看到下面的休息室。那里也是灯火通明、鸦雀无声,但并不是空荡荡的。
琼·哈利蹲在楼梯的角落,身体像她消瘦的手紧握着的楼梯端柱一样僵硬。深红色的嘴唇在可怕的、苍白的脸庞衬托下变得发紫。莉维亚·克莱斯比坐在一排舷窗下的边台上,一只手平放在她身旁装了软垫的座位上,用尽全力支撑着胳膊。每一次剧烈地喘息,她浑圆的胸部就会把短而暴露的低胸女裙撑得紧紧的——仿佛一对丰满的鸽子在网里面扑腾。
“出了什么事?”托尼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看他一眼。也许他就像幽灵一样,没人听得到他讲话,也没人看得见他。
突然间,我们身后的乘务员冲上最上面的楼梯,进了休息室。我听到甲板上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托尼来到下面一层的楼梯处。在最后一级台阶的地方他突然停住了,我差一点撞在他身上。
“怎么?”我张口问道。
这之后,我也看到了。就在地板上,距离我们十二英尺远的地方。
那种生物散发着邪恶之美。大约五英尺长,身上镶满鳞片,通身呈现出只有崭新的铜才拥有的鲜艳的金红色,上面夹杂着黑色的斑点。
它蜷成几圈,懒洋洋地待在那儿,鞭子一样的尾巴从最下面的一圈伸出来。它那又钝又扁的头兴奋地扬起老高,在柔软的脖子上摇摆着,仿佛正跟随着一支听不到的乐曲翩翩起舞。
“现在,我知道麦珀皮尔阿纳纳是什么意思了,”托尼嘀咕说,“旅行对于学习语言真有帮助。”
“它不会袭击你,除非你吓到它。”我提醒他说。
“它明白这个道理吗?”托尼压低声音说。
它的头如同羽毛一样慢悠悠、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它尽情地伸展着脖颈。它打开了一个圈,蜿蜒着展开身体。它像熔化了的铜一样,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向我们游移过来。
“站着别动。”
我循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向门口望去。蛇一下子停住了。好像我的举动打扰了它。
哈利从门口走进来,拿着一根长竿,竿子的一头由螺丝固定着一个金属钩。舍伍德、船长,还有事务长跟在他身后,几个人抬着一个重重的棕色粗麻布袋子。每个人提着一边袋口的拉绳,拉绳太长,几个人距离几英尺远,袋口就张开了。
哈利再也不是那个口若悬河的热心人了。甚至连他的声音听上去也不一样了——沉稳而且专断。
“尖叫或者突然移动位置都会带来——令人遗憾的后果。”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