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r top">一
甘沙克每周三固定上诊疗所,接受永无止尽的测试。有时候,在母亲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会给他服几片药丸,吞几口药水。他们还要他堆积木,再把他的一举一动拍摄成录像带,然后才和赛门医生相处一小时。
甘沙克不讨厌和赛门医生相处;他和气、安静,对甘沙克的说话表现出真正的兴趣。事实上赛门医生也是唯一肯听他讲话的人;他母亲不听他,别的人一见他开口就发笑。甘沙克表达的速度经常赶不上他想说的内容,于是就“呃卜呃卜”起来,而听的人便开始大笑。
但是赛门医生不去诊所了,甘沙克当然也不再去诊所。诊所里的人想尽办法要他继续看病,他偏不肯。他们一再坚持的结果,使他不得不动手揍了其中几个人。这一招相当奏效,从此没有人再来烦他。
现在,他可以一整天窝在西七十九街的拉克宝疗养中心。原来的诊所全是白色——甘沙克不喜欢——这里却是红黄蓝绿,五色缤纷,好温暖,而且这里的人还允许他用粉蜡笔画山水风景。
疗养中心的主任费太太将他画的风景画售出几幅,卖得的钱部份给他的母亲,部份再为甘沙克买大盒的粉蜡笔、画架、画板、画纸等等。他只要一有短缺,费太太便立即供应(甘沙克自己不会买东西)。在晚上九点,中心关门时,再把全部的材料画具锁好。
来中心的多是行动不便的老人,他们跟费太太一样,对他很好。也有年轻人,但情况就不同了。他们经常取笑甘沙克的“呃卜呃卜”,更在他作画时,恶作剧的撞他手肘,偷他的粉蜡笔。
闹得太过分时,他会揍人。他很壮,揍个把人绝没问题。
有一天下午(甘沙克不知道日子),费太太和两个大男人走出办公室,直朝甘沙克作画的角落走过来。两个人都很高大,年纪较大的一个穿着件黑大衣,另一个穿墨绿色的皮衣;两个人都戴帽子。
“沙克,”费太太对他说,“来见见我两位朋友,他们对你的作品很有兴趣。这一位是狄雷尼先生,这一位是布恩先生。”
甘沙克与两人握手,搞得他们一手彩色的粉笔灰。那两人都含着笑,看起来很和气。费太太介绍完便走开了。
“甘先生,”狄雷尼说,“我们刚刚欣赏过你的,画得很美。”
“马马虎虎啦,”甘沙克颇为谦虚。
“有时候不如预期画得好。我的色彩不是每一次都能调得很对。”
“你看过脱尔诺的作品吗?”狄雷尼问。
“脱尔诺?没有,他是谁?”
“英国画家。擅长油画和水彩,画过许多风景画。你处理光线的手法,使我想起了这位画家。”
“光线?”甘沙克声量放大。
“那是很难的。”接着,他想表达得更多,于是,“呃卜呃卜呃卜……”
那两人很有耐心的等待,他们没有取笑他,等他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他们十分解意的点着头。
“甘先生,”布恩说,“有一个朋友,我想我们都认识的。你知道艾勒比医生吗?”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赛门·艾勒比医生?”
“噢,赛门医生!我知道,他以前都会来诊所的。他怎么了?”
布恩瞥一眼狄雷尼。
“甘先生,这是个很坏的消息,”狄雷尼说。
“赛门医生死了。有人杀了他。”
“啊呀,太糟糕了。他是个好人。我很喜欢跟他说话。”
他回身转向画架,架上已经钉着一张画纸。画纸上是画了一半的农家即景,风车、茅屋、小溪,天上近处有朵朵的白云,远方有滚动的乌云,交错的光影,使画面生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