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谢你的合作,达克先生,”狄雷尼说。“我们很感激。”
“随时候教,”那位艺术家说,夸张的挥挥手。“你知道,你的脸满有意思的,组长。很厚实。我很想找个时间画一张。或许我会——当你带麦兰的素描再过来时。”
狄雷尼再度点头,没有笑容。
“我们能够从这里离开吗?”布恩小队长若无其事的问道。“或是一定要下楼才能出门?”
“喔,不用,”达克说:“你可以从这里出门,那边那扇门。通往五楼的楼梯与电梯。”
“还有一件事,”狄雷尼组长说。“贝拉·莎拉珍告诉我们,你在为她画一幅画。画在铝箔纸上的一幅裸女图。”
“贝拉太多嘴了,”达克不悦的说。“话一传出去,我还没完成大家都在做这种画了。”
“我们能否瞧瞧?”狄雷尼问。“我们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当然。我想应该可以。有何不可?来吧——在楼下。”
他们在工作室内等达克——柜台的接待人员有一堆留言要转达,助理在他们的灯光后,一个模特儿坐在一张高脚凳上。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印花长袍,嚼着口香糖,翻阅着《哈泼杂志》。助理们在她身后的舞台搭起了一座闺房的布景:一张铺着锦缎的躺椅,旋转台上有一扇高大的窗间壁玻璃,一张摆满了化妆品的梳妆台,一张呈黑檀木色的铜床架。
“嗨,杰克,蜜糖,”达克下楼时她叫道。“你是当真的吗?这真的是要拍来做一副扑克牌的?”达克没有回答。两位警官无法看到他的脸。他带他们走到倚着墙壁放置的一堆画。他在其中翻挑着寻找他要的那一幅,抽出来后摆在附近的一座画架上。他们凑近去看个仔细。
他将铝箔贴在一片画板上,并将表面处理过以便使用蛋彩作画。背景漆黑,靠近中央处颜色渐亮呈深红色,色泽亮得宛如古代的漆器。贝拉·莎拉珍在画的中央部分,她趴跪着,隐约可看出她是趴在一张覆盖着布的长椅上。
狄雷尼想,她那种姿势几乎像是一头猎犬面向猎物:背部拱起僵硬,头部抬高保持警觉,前肢僵直,大腿前伸。艺术家没有使用肌肤的色调,而是让未上色的铝箔勾勒出肌肤。模特儿及身躯的阴影以紫罗兰色快笔挥洒出来,脸部五官只可意会而未工笔细描。
这是一幅令人屏息的精心杰作。艺术家的技巧或他匠心独具的效果无庸置疑。不过画中传达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一种冷漠而死气沉沉的氛围。女人肌肉结实的躯体有腐败的况味。
狄雷尼判断,那种效果是艺术家刻意营造的,借着将铝箔紧密压皱而烘托出这种效果。然后达克在将它黏到画板上之前先抹平。不过肌肤,未上色的铝箔,仍带着细密交错的纹理,有数百条,造成碎裂的外观,彷佛肌肤因经年累月的不断频繁使用而遭到侵蚀、破坏。这幅画作似乎呈现的是贝拉·莎拉珍在香消玉殡化为尘土前的一瞬间,他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对这么一幅作品感到如此自傲。
“非常好,”他告诉达克。“确实非常好。”
他与布恩慢慢走回他们停放的车子。他们望着人行道沉思……
“车库也查过了吗,组长?”布恩问。
“是的,”狄雷尼说。“他们唯一掌握的纪录是他在当天傍晚开车出门。不过应该再去查一遍。”
“好的,”小队长说。“你知道,这些人令我担心。”
“令你担心?”
“是的,长官,”布恩蹙眉说着。“我不习惯这种人。到目前为止,我掌握的资料都与艺文界人士有关。狂热份子、话中带刺、专业人士。你知道吗?我没有应付这种人的经验。我是说,他们会‘思考’。”
“他们也会睡觉,”狄雷尼漠然的说。“他们也会吃饭、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