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柯林·法瑞尔一觉醒来,头痛欲裂。窄小床铺旁边的闹钟告诉他,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他值的是午后班,下午一点到八点的班。昨晚他一下班就开始喝酒。在俱乐部跟人发生一点冲突之后,他便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全想不起来,但嘴里倒是残留薯条油腻的味道,这表示他没有回家吃他母亲为他准备的晚餐。
他一边呻吟,一边起身,盥洗、穿衣,下楼去听老妈训话。
一走进厨房,看到亚瑟·邓尼就坐在桌边拿着马克杯喝茶,他充满歉疚的心情立刻蒸发。
“早啊,小柯,”那安检员说,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微笑。
“是你啊,”法瑞尔说。“你妹妹家的茶喝光啦?”
“柯林,不可以没礼貌。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你应该没脸进这间厨房才对。我不得不把他的晚餐给扔了,亚瑟。”
他的母亲站在炉边,炉里传来肉派的浓郁香味。梅·法瑞尔是个四十来岁、高挑貌美的女人,脸和身体要是再长点肉的话会更好看,而眼睛四周愈来愈深的暗影,并不是用刷子给刷上去的。
“对不起,”法瑞尔一边说一边坐下来。
邓尼理所当然的当作道歉的对象也包括他在内。
“我刚拿了一些蔬菜给你妈,小柯,”他说。“不出海也一样会得坏血病,对吧?”
“你说呢?妈,希望那个派不是为我烤的。顶多一杯茶,或者再一片三明治,此外我什么都吃不下。”
“你昨天晚上没有吃晚餐,我不会让你空着肚子去上班。”
“他们不像我们老人家需要定时吃三餐,梅,”邓尼说。“小柯,我敢说你在跑船的时候,一定常常半夜被人叫出卧铺,然后几乎什么都没吃的工作一整天。”
“我上的又不是他妈的卡蒂萨克号!”法瑞尔大吼。“好啦,妈,我会吃一点,可是不会太多。”
“你不会想念那个……海上生活吗?”邓尼说。“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去尝试一下。”
“你现在也不老啊,亚瑟。”梅·法瑞尔说。
这骨瘦如柴的男人高兴得脸颊红了起来。
“对啊,你应该签约去做船上的童侍,”法瑞尔说。“或者这更适合:偷渡客。”
邓尼笑出声来,然后喝完他的茶。
“我该走了,”他说。“坑里见罗,小柯。谢谢你的茶,梅。”
门一在他身后关上,梅·法瑞尔就说:“好了,小伙子,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了:我不准你对亚瑟·邓尼或是任何一个我邀请到家里来的人不礼貌,知道吗?”
“那色鬼一天到晚在这里到处嗅、到处闻……”她的儿子反驳。
“你给我听好了,亚瑟是你爸爸的好朋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对我一直很好。所以只要我在这家里一天,这个家永远都欢迎他来,懂吗?再说,他在他那块田里种出来的好菜,波索普没有人比得上。”
她的语调由重转轻,表示停战,柯林·法瑞尔也乐于接受。
“是啊,这一带没几家的太太能收到这么一大束青花菜,”他淘气地说。“你最好当心点,免得人家说闲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一边拿出烤箱里的派,一边气冲冲地说。“有人说了什么吗?”
她儿子甜甜地笑一笑。
“这里没几个人敢对我说那种话,”他说,一派自信自满。
这不但没让她觉得安慰,反倒更觉沮丧。她把派放进摆在他面前的盘子上。他一面吃,一面故作轻松地问:“你觉得你会不会再结婚,妈?”
“我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心里没有人,如果你指的是这个。但是这根本就弄颠倒了,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时候要结婚、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