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让我再看一眼你的笑脸
白色薄手套让库柏的手看来潮湿,没有生气,像是覆了一层蜕皮。萝西头骨后侧仿佛被人拿高尔夫球杆敲碎的挡风玻璃,而且敲得不止一次,裂痕有如蜘蛛网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彼此弹跳交叉。她的头发几乎都掉了,扔在旁边纠成一团,但还有寥寥几撮依附在碎裂的头骨上。
“只要细看,”库柏用指尖轻敲裂缝,“就会发现骨折边缘有碎片,裂口并不完整,这表示头骨受创当时是湿软的,而非干燥易碎。换句话说:骨折不是死后形成,而是死亡当时或不久前造成的。原因是数次重击,我推测起码三次,凶器表面平坦,宽约十公分以上,没有边缘或尖角。”
我强自压下咽口水的冲动,他一定会看见的。
“嗯,”我说,“我也不是法医,但我感觉这样的重击很有可能致死。”
“啧,”库柏冷笑一声说,“是有可能,但这件案子我们没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你看这里。”
他在萝西喉头摸索,捞出两块小骨片,排成完整的马蹄形说:“这是舌骨,位于喉咙顶端,颚骨下方,用来支撑舌头与保护呼吸道。如你所见,比较大的两端有一端完全截断。就诊断而言,舌骨折裂几乎可以确定不是出车祸,就是人为勒毙。”
我说:“所以,除非她被开进地下室的隐形车撞到,否则就是被人勒死了。”
“这个案子非常有意思,”库柏朝我挥挥舌骨,提醒我说,“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之前提到,被害人年龄估计为十九岁。青少年的舌骨不容易断裂,因为骨骼还很软,但这个骨折和死者其他伤处一样,显然是死亡当时造成的。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被人猛力勒毙,凶手很有力量。”
我说:“是男性。”
“男性比较可能,但不排除情绪激动的强壮女性犯案。根据所有伤处推断,最可能的假设是攻击者抓住她的喉咙,让她头部反复撞墙。墙壁的冲击和攻击者的力道,两股力量方向相反,共同造成舌骨断裂与呼吸道压挤。”
“于是无法呼吸。”
“窒息,”库柏纠正似的看我一眼,“这是我个人浅见。肯耐迪警探确实有理,头部重伤造成的颅内出血与脑部受损会导致死亡,然而时间可能长达数小时。在此之前,她可能已经缺氧而死,原因不是人为勒绞或勒绞导致的迷走神经抑制,就是舌骨断裂造成呼吸道阻凝。”
我不停压动开关,狠狠地压。那一秒钟,我眼前浮现萝西笑起来时脖子上的细纹。
为了彻底击沉我的理智,库柏对我说:“除此之外,死者骨骼没有其他致死伤。不过尸体分解到这个程度,不可能判断软组织有没有受伤,例如死者是否遭受性侵犯等。”
我说:“我记得肯耐迪警探好像说死者穿着衣服,不晓得这一点有没有用。”
他抿起嘴唇说:“纤维残留得很少,鉴证人员确实在骨骸上或骨骸附近发现类似衣物的人造物质,像是拉链、金属扣和胸罩常用的钩环等等,显示她和一整套或接近,整套衣服一起掩埋。然而,这不代表衣服在该在的位置。尸体分解和啮齿动物肆虐都会使衣物移位,无法判断到底穿在她身上,还是只是在她旁边。”
我问:“拉链是开着或拉上的?”
“拉上的胸罩钩环也是。这不算证据,因为她可能在攻击后自行拉好,但我想起码有参考价值。”
“指甲,”我说,“指甲是断的吗?”萝西绝对会反击,拼命反击。
库柏叹了口气。我已经开始让他无聊了,光问球王一定问过的制式问题。我必须引起他的兴趣,不然就得滚了。
“指甲,”他朝萝西手骨旁的刮除物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分解了。本案中的指甲和头发一样,都因为环境中的碱性而有部分保留下来,不过已经严重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