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悼念的歌
我死拖活赖不回家,也只撑了这么久。我试着用牛蒡小馆来激励自己——牛蒡小馆是唯一让我想回自由区的动力——但是再好吃的烟熏鳕鱼加薯条也有它的极限。和绝大多数卧底一样,我不擅长害怕。我曾经和凶神恶煞正面遭遇,那些家伙只想将我大卸八块,漂漂亮亮塞进最近的水泥地下,我连一滴汗珠也没冒。然而,回家却把我吓得屁滚尿流。我用说服史帝芬小子的话提醒自己。就把这件事当成卧底行动,警探英豪弗朗科直捣虎穴,执行最大胆的任务。
我家完全变了一个样。屋子没锁,我一踏进前廊,就被沿着楼梯奔腾而下的浪涛打个正着:热气、声响、丁香和热威士忌味,全都从我家开着的门倾泻出来。客厅暖气全开,挤满了人,落泪的落泪,拥抱的拥抱,脑袋碰着脑袋,一起品尝这一份惊恐。
左邻右舍带着六罐装啤酒、小婴儿或包着保鲜膜的速食三明治登门造访,就连戴利夫妇也来了。戴利先生紧绷着脸,戴利太太像是充满电的开心宝宝。
然而,死亡胜过一切。我立刻自动搜寻老爸的身影,但他和谢伊还有几个家伙在厨房另辟男人特区,抽烟喝酒闲聊。他看来还不错。桌上一颗圣心,周围堆满鲜花、吊唁卡片和电蜡烛,中间插着几张凯文的相片:肥得像红香肠的婴儿凯文、一身“迈阿密风云”帅气雪白西装参加坚信礼的少年凯文,还有和一群晒得棕黑、手拿鲜艳鸡尾酒大吼大叫的家伙在海滩上合照的凯文。
“你来啦,”老妈用手肘顶开某人,气冲冲对我说。她全身穿成熏衣草色,令人瞠<dfn>p://www?99lib?net</dfn>目结舌,显然是她最好的行头。她从下午就哭得厉害。
“你还真是悠哉游哉啊?”
“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你还好吗?”
她的手像龙虾螯子揪住我胳膊松软的地方,那感觉我太熟悉了。“小伙子,你过来。你同事,就是那个下巴突出来的家伙,他说凯文是摔出窗户死的。”
老妈显然将这件事视为奇耻大辱。老妈这个人,你永远搞不懂什么会惹到她。
“好像是这样,嗯。”
“我没听过这么白痴的胡扯,你朋友根本用屁眼在说话。你去找他,跟他说我们家的凯文又不是天杀的智障,怎么会从窗子摔下去?”
球王还以为将自杀说成意外就是在帮老朋友的忙呢。我说:“我一定会代你转达。”
“我可不准别人以为我生了一个蠢蛋,连走路都不会。你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你的手机呢?”
“妈,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打过去吵他只会让他反弹。我明天早上打,如何?”
“你才不会打,你只是嘴巴说说,想哄我闭嘴。你是什么样的人,弗朗科·麦奇,我清楚得很。你是个大骗子,老是自以为比其他人聪明。哼,告诉你,我是你老妈,比聪明你赢不了我。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那家伙,我要亲眼看你打。”
我想松开我的胳膊,反而让她抓得更紧。
“你难道怕你朋友,是不是?你要是没那个胆子,把手机给我,我自己打给他。快点,拿过来。”
我问:“告诉他什么?”这句话错了:我还没漏风点火,老妈的抓狂指数就已经飘得够快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假如凯文不是从窗子摔出去,那他是怎么死的?”
“你少凶我,”老妈火冒三丈。
“他当然是被车子撞死的。不晓得哪个混蛋圣诞派对喝得烂醉,开车回家撞倒凯文,结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敢像个男子汉勇于面对,反而将可怜的凯文拖到后院,希望没人发现。”
才和她相处六十秒,我已经开始晕头转向,虽然说到底,对于凯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