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悼念的歌
闹。”
老爸往前猛冲。好用的技巧就是好用:我和谢伊几乎同时扑上去,我的双手依然知道该抓哪里,背部也准备就绪,但老爸却突然停止打斗,膝盖一软。我满脸通红,一路红到发根,心里的羞愧像火在烧。
“把他带走,”老妈啐了一口说。几个女的像咯咯叫的母鸡围着老妈,其中一个拿着面纸擦拭她的上身,但她气得浑然不觉。
“走啊,快点出去,回到你该待的阴沟里。我真不该拖你出来——你儿子的守灵式,你这混帐,难道不晓得尊重一一”
“贱人!”我们像跳舞一样将老爸拖出房门,他转头咆哮,“蠢妓女!”
“从后面,”谢伊粗声粗气说,“让戴利他们走前门。”
“我操他的麦特·戴利,”下楼时,老爸对我们说,“操他的泰瑞莎·戴利,还有我操你们两个。你们三个只有凯文还像点样子。”
谢伊短促地冷笑一声,看起来累得可怕:“也许你说得没错。”
“家里最好的,”老爸说,“我蓝眼睛的孩子。”说完开始哭泣。
“你不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吗?”谢伊问。我和他隔着老爸的颈背四目相望,他的眼眸有如本生灯熊熊燃烧。
“现在机会来了,好好享受吧。”他一脚将门利落勾开,将老爸扔在台阶上,随即转身上楼。
老爸待在我们扔下他的地方号啕大哭,胡乱抱怨生命残酷,显然享受得很。我靠着墙点了一根烟,昏黄微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照得院子有如蒂姆·波顿般的电影阴气森森。过去是厕所的棚屋还在,只是掉了几块木板。倾斜成难以置信的角度。门厅的门在我背后轰然关上:戴利一家人回去了。
不久,老爸的兴致没了,要么就是他屁股冰了,他安静下来,用袖子擦擦脖子,调整姿势让自己在台阶上舒服点,打了个哆嗦说:“拿根烟来。”
“说请。”
“我是你爸,我说拿根烟来。”
“算了,”我说着递了一根烟,“谁叫我心地善良,反正你一定会得肺癌。”
“你这个傲慢的混小子。”老爸接过烟说,“早知道你妈说她有了的时候,我应该一脚将她踹下台阶。”
“说不定你真的踹了。”
“放屁!我从来不随便动手,除非你们自己欠揍。”
他的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了烟。我在他身旁坐下,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烟。他满嘴烟臭和健力士的酒臊味,外加一丝呛鼻的鸡尾酒味。我脊椎里的每条神经依然对他不寒而栗,对话从楼上窗户倾泻而出,虽然零零星星,但交谈再度热闹起来。
我问:“你的背出了什么毛病?”
老爸长长吐一口烟。
“关你屁事。”
“只是聊聊。”
“你从来不会光是聊聊,我不是白痴,别耍我。”
“我没把你当过白痴。”我说,而且没说谎。我老爸要是多花点时间受教育,少一点时间喝酒,成就应该不输人。我十二岁左右,学校在教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老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觉得我们这些内城小孩蠢得很,学不会什么复杂事,因此连尝试都省了。那个星期,我老爸恰好很清醒,是他用铅笔在桌布上图解,拿凯文的小锡兵当部队,从头到尾叙述一遍,清楚生动得像部电影,我到现在还记得所有细节。但我老爸的悲哀就是他太聪明,太清楚自己一辈子狗屁一样。他要是蠢得像块白板,日子肯定幸福得多。
“你干吗关心我的背怎么样?”
“因为好奇,还有万一有人要我出一部分看护费,我希望早一点知道。”
“我才不会要你给我任何东西,也不会进赡养院。淮敢逼我,我先一枪打穿自己脑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