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昆仑觞
言?”
我看他有点疯疯癫癫似的,小玉香赶紧宽解道:“因为竹公子这些天病势有些加重,封公子急得心里不好过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也只好顺着话打圆场,“我还得去找九妹,她出来已经一个多时辰……”可我话还没说完,小玉香突然朝里间屏息肃立,“先生。”
原来是风校书走出来,她身穿一袭杜若白花纹襦裙,长长的露草蓝系带有些凌乱地垂下拖在地上,发髻也松散了:“不是去请大夫么?还没到?”
小玉香颔首:“是,从城里再回来,可能得等到寅时。”
我从未见过风校书这副模样,似乎那位竹公子的病情不轻,她也十分在意关切;我不由想起她过往的行径,至少在我来萼楼的这段时日里,她一贯都是世事厌烦、慵懒倨傲的姿态,这回竟如此失去常态?
“先生,厨房送来燕窝粥,我拿进去给竹公子盛上。”小玉香乖巧地去做事了,风校书犹自站在那,目光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这边厢封离梧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我却听到他轻轻叹一口气,我还惦着九妹,这时抽身就欲走,不曾想刚转身就有人拉住我的手,“小月姑娘……”
“啊?”我一惊,回头看时果然是封离梧,但他只是温善抿起嘴角,“能陪我喝一杯么,咱就坐台阶上,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我默了默,只得点头答应。
封离梧转身去拿来一瓷壶热酒,风校书看他的行径,居然也随他身边过来,我便随他二人没作声地一排坐在台阶上。封离梧仰脖喝下一口酒,风校书拿过去也喝一口,我侧着看他俩神情,皆是压抑愁苦。
好半晌封离梧才讷讷地自语道:“今夜这北风,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他的话矛盾得很,风又如何会有尽头?我心下不觉将他这话琢磨几遍,却也不得要领。风校书好像冷笑了笑,但神情又一滞,我就听见脑后传来若有似无的琴声,有男声在缓缓唱两句:“露草白兮山凄凄,鹤既唳兮猿复啼……”
风校书眼眶泛着红,用裙摆抹一下眼角就赶紧进去了,我也起身,却又被封离梧拽住衣袖:“别去。”
“嗯?”我不由去看他手里的酒壶,方才只说陪饮一杯,可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拿杯子啊?
“他早就说过……家国亡了,家人离散,他一人苟活也无意义,”封离梧没头没尾地继续在那说话,“小月姑娘海涵,我是醉鬼,喝太多了说的都是醉话……我自幼随侍宗亲世子们念书,与他尤其融洽,这趟一道从京城逃出至此,生死也看得淡了,纵有这千金裘马又如何?无力回天!他自然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他又长叹一口气,“露草白兮山凄凄,鹤既唳兮……唐代这个李华虽然在‘安史之乱’期间屈从安禄山做了他幕下的伪官,但写这几句诗时,心中怕也是这样悲愤的念头?只是他还能屈从,我们却不能……”
我想这人必然是深醉了,对着我说这些压根听不懂的话,只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哀怆,他与那位竹公子不像一般的买欢男人,在这纵酒销金的脂粉乡里,好像更多是在躲避甚至放弃什么。
“公子是真醉了,我去为公子做醒酒冰?”我打定主意再不理会他的醉话,说时就起身走下几级台阶,才回身告罪地福一礼,也不管他再说什么话就匆匆下去时,却又不期然碰到迎面上来的诗痕,她乍一看到我有些错愕似的,“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给先生送燕窝粥的。”我刚走两步又想起来喊住她,“你有没见到九妹?就是厨房里跟我一起做事的那个丫头?”
“没看见啊。”诗痕说话时伸手整整裙摆便不理我上去了,我无意一瞥,起初也没在意,但在回厨房的半路上,才猛地醒悟到诗痕在整理裙子时,手并没藏在袖笼里,而是有血有肉的样子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