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昆仑觞
外边的,虽然不得要领,但记得先前阿浊说的,自从“雪鹓屿”所在的结界一角破坏后,萼楼里很多女鬼身上的皮肉便不能保持了,这是连玉面丸都不能弥补的,这诗痕的骨手也该是如此吧,怎就好了?
“小月、小月!”
忽听到个尽量压低的声音喊我,我一激灵,“嗯?谁叫我?”
“是我、是我。”
我正四处看,面前的一根廊柱上倏忽伸出一只鬼魅般的手冲我招几下,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鬼?”
“是我王八宝呀!”一张大嘴的男人脸紧接着浮现在柱子上,我定睛一看,“王八宝!真是你?”
“嘘!嘘!”王八宝急得乱摆手,“别喊了!上回就因为你差点被那饿鬼小子找到。”
“对、对不起。”我赶紧凑近那柱子边,“你怎么躲到这柱子里面?这些天你到哪去了?那天晚上偷肉吃的贼可是你么?”
“哼哼,什么偷肉贼?我只不过是观察那风什么的结界崩坏时候,顺手撕了一点肉腿子打牙祭罢了!倒是你,我是看你这迷糊家伙,明明身处这鬼窟里却还不懂自保。”王八宝鄙夷的口气摇头晃脑。
“我?我怎么了?就没见过你这么馋嘴的王八!”我不服气地撇嘴,“诶?你刚说什么?风露人间的结界崩坏了?”
“是啊,你都看不出来么?”王八宝得意地窃笑,“那风什么的饿魂怨念有所动摇,慢慢醒悟几分人伦的心魄了。”
“你是说风校书吗?”我困惑起来,“什么心魄?”
“嘁,你这人类小丫头,说你也不懂。”王八宝忽然着急起来,“没时间跟你瞎扯了,总之就告诉你一句,别再跟那些吃人鬼接近,下回未必能躲……”他的话没说完就隐没进廊柱里,我上去连拍几下柱子,“你说清楚点?躲什么?”可廊柱瞬间就恢复原样,什么痕迹也没有,剩我傻眼地站在那儿。
回到厨房,九妹仍没有回来,露哥正指使乌糍姐他们到窖里搬出一些藏酒。
“这是两坛汾酒,买来却忘了?还有这万里春、荔枝绿,再不能放久,‘腊八’就拿来用吧……还有这是亳州客商送来的状元红、佛手露吧?明晚送去‘风露人间’。”
乌糍姐诧异道:“不是说那位公子病着?还送酒去?”
露哥白她一眼,却懒得解释,继续察看另外几口酒缸,“这是江夏县的冰橘烧、桂花烧?夫人平素只爱喝蜜酒和黄酒,这也闲置着,最近没有从江夏过来的客人。”抬头看见我走来,便展开笑容,“小月啊,怎才回?夫人让我跟你说,蒸一碗上回那样的醉鸡、酒方肉,连汤端去,别忘记蒸一碗胭脂稻饭。”
“哦。”我点头转身去做事,但想着露哥送酒给“风露人间”的神情,竟像要纵着那些人索性喝死算了似的,王八宝来警告我说“风露人间”的结界要崩坏了,必也跟风校书有关,看她对竹公子病情关切的样子,莫非她对竹公子动心,结界就要崩坏么?但结界崩坏,碧茏夫人岂能答应?
竹公子的病情没几日便急转直下,据说连坐起弹琴都不能了,请进来的几拨大夫,断的脉象左右不过是“心气虚而生火”、“肝木不疏气滞血亏,连带不能克制脾土”、“土湿木郁,肺金不降”,又加上“房事损耗肾精之故,故而眩晕神疲”……
大夫留下的话想来道理不错,只是抓药吃了多少服也不见好转,风校书也日益憔悴下去,什么名画烹茶、字煮酒的雅趣也不曾提起,每回送提盒走上那依山而筑的小楼,再闻不到什么名贵熏香气,只有厚重刺鼻的煲药味。
“云香姐姐,这是紫米红豆细沙糖粥、糯米桂花藕节,大夫吩咐说藕节能止咳血的。”我又翻开主菜的盒,“这是鸽蛋煨鸽子雏、酿珍珠圆子、粗菜豆腐、太极芋泥,若不够再让人过来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