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醉鬼、黑影
道过别,离开了云夫人家。
走出巷口,丁豆娘停住脚说:“我想去问问那两个轿夫。”
“哪两个轿夫?”杜氏问。
“云夫人雇来送庄夫人回家的那两个。”
“找那两个轿夫做什么?”
“我也没啥主张,只是想把整件事打问清楚。”
“这事自有官府来查问,丁嫂你何必插手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约觉着,这件事似乎和咱们孩子有关联。”
“这两桩事差得远了,一个是妖魔施恶,另一个是寻常凶杀,能有啥关联?”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啥这么想,但就是抛不开这个念头。反正已经来了这里,云夫人说那租轿子店就在巷口,不如顺路去问问。”
“我没法跟你去——”杜氏为难起来,“我丈夫不许我再到处乱跑,今天出来,我还是编谎说去看望姑姑。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
“丁嫂,我陪你去。”明慧娘在一旁说。
游大奇在虹桥一带四处乱走,找寻那个“慧娘”的住处。
可是汴河两岸街巷虽都不大,却也有几十条,住了数百上千户人家,他又不好去问人,各条街巷瞎寻了一遍,年轻妇人倒是见到几十个,单单没见那个慧娘,倒把鞋底磨出了洞,硌得脚疼。他回到汴河边,坐到柳树下,脱下鞋子看,两只鞋的前掌都磨穿了。他的两只眼瞪着鞋底那两只眼,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鞋是两年前他父亲选的上好牛皮,亲手给他缝制的。他娘还在鞋帮上各绣了一个“卍”字,保佑他平安。他没穿多久就从了军,放在家里,还是新的。从杭州逃离时,不敢穿军服,回家找出了这双鞋。如今父母生死不知,自己原想着要做一番大事业,却独个儿流落在这汴梁城,跟着一班劫财骗货的逃军,夜里还要伺候那个团头。现在又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已婚妇人,呆头驴一般四处瞎撞,枉生了一副好相貌。这都沦落成什么货色了?真正是“大奇”了。
想到这种种心酸与不堪,他猛地涌出泪来,又不愿让人瞧见,忙把头埋在膝盖上,偷偷哭起来。正哭得舒服,有人忽然拍他的肩,抬头一看,是翟秀儿。
“大奇,你这是咋了?正吃着酒菜,你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咋躲在这里哭?”
“我见到仇人了。”慌窘之下,他生出急智。
“仇人?啥仇人?”
“刚才有只船往东去了,我瞅见船上有个船工,是我的杀父仇人。”
“你爹被人杀了?咋从来没听你说过?”
“他不但杀了我爹,还杀了我娘。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盛,是杭州人。秀儿老弟,你得帮帮我。”
“咋帮?帮你杀人?”
“不是。你上回说,你和下锁头税关的税监十分亲熟,你能不能去税关,帮我去查一查那船的来历去向,尤其是那个姓盛的?”
“这是官府机密,说查就能查的?”
“只要你肯帮我,我就把团头让还给你。”
“呸!你把自己当成啥了?汴京十二奴魁首李师师?团头是你家养的?你说让给谁就让给谁?”
“实心跟你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团头跟前说你的好,团头心意已经有些回转了。只要我再加把火,他的心保管重新旺旺地烧回到你身上。”
“真的?”
“你我相识已经三个月了,我说过一句谎吗?”
“那成,我替你去查信,你替我去烧火。你若敢骗我,这往后,你就休想在这汴京城走一步路。就是去吃屎,也被野狗咬。”
窦猴儿像只饿极了的猴儿,望着铁笼子里的果子一般。不吃那果子要饿死,但若进了那笼子,便再休想出来。
他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