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醉鬼、黑影
瞧着那个紫癍脸女子杀人割头,死也不敢再去跟踪。可邓紫玉却逼着他继续去查探。邓紫玉又许了他十两银子,他虽然眼馋心动,却还能忍得住。他最怕的是邓紫玉唬他说,要断了他的生路。
他见识过邓紫玉的手段。去年邓紫玉的姐姐邓红玉病逝后,“剑奴”的名号空了出来,京城行院里但凡会舞弄两下兵器的妓女,都争着想填这个缺儿。其中有一个叫齐馨儿的,舞得一手好剑,姿色也上好,最有胜出之望。邓紫玉得知后,寻了一班相熟的禁军将校、节级和军卒,轮流去齐馨儿院里寻衅,逼她比剑。禁军将骄兵狂,积习已久,除文臣高官外,谁都奈何不得,行院里更不敢推拒。半个月下来,齐馨儿身上被“误伤”几十道剑伤,脸也被划伤。不但损了名声,连存身本钱也消折了。自此,京中那些妓女再不敢贪图“剑奴”的名号。
邓紫玉若说要断窦猴儿的生路,便能让窦猴儿没路可走。
窦猴儿这才想起娘的劝阻,离开剑舞坊后,悔得直踢树根。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他爹又在撒酒疯,骂人摔碗。推门一看,他爹拿了根棒槌,正追着他娘要打。窦猴儿自小吃够了他爹的毒,从来不敢违抗。可今天心里正恨着,见到这情景,再忍不住,忙冲过去,用身子护住娘。他爹睁开醉眼,一看是他,顿时骂起来。窦猴儿心里一股火冲起,一把抓住他爹手里的棒槌,用力一拽,夺了过来。他一愣,没想到自己气力已经胜过了他爹。他爹也一愣,但随即又抓过门边的扫帚,挥着就打过来。窦猴儿有了底气,避过那扫帚,握着棒槌朝他爹肚子狠狠捣去,他爹痛叫一声,被捣翻在地,叉着手脚,又叫又骂。想起自己和娘这些年受这个醉汉的无数苦楚,窦猴儿再不管不顾,抡起棒槌就朝他爹身上打去,打得他爹鬼一般号。直到他娘哭着抓住他,他才停住手,扔掉了棒槌。他爹竟也忽然收住了声,缩在地上,再不敢骂,也不敢号,只低声哼唧着。
看着他爹像条被打怕的老狗一般,窦猴儿猛然觉着自己成了男儿汉,什么都不再怕。他在心里恨恨道:你个老醉鬼算什么?邓紫玉算什么?紫癍女算什么?惹怒了我,我也能断你的生路、割你的头!
蒋冲怕被那两个贼军汉逮住,一直在小巷子里乱钻。
他见一家人户的茅厕修在房宅旁边,左右又没有人,忙钻进去,脱掉僧衣,丢在茅厕角落,从包袱里取出来时带的另一套衣裳,匆匆换上。头上仍包着头巾。这样还是有些怯,出去后一直低着头,四处留意寻找藏身之处。一路左穿右绕,穿出一条小街后,眼前竟是一条宽阔大街,街对面立着一座高大门楼,行道两边缀满彩招绣旗,里头搭着许多琉璃瓦的高棚,传出震天鼓乐琴筝和欢呼笑叫声,不断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热闹无比。这是京城的瓦子?他想起堂兄蒋净曾说过,京城大小瓦子有几十处,便是极小的,也远胜过沧州的大瓦子。尤其是桑家瓦子、中瓦和里瓦这几家最大的,里头的各色技艺,一个月都看不尽。他见那门楼上有个“桑”字,心想这应该就是堂兄所说的桑家瓦子,躲在这里头,应该最安全。
于是他快步过街,走进那门楼,各样声响越发震耳,一座座高棚挨次排列,里头说的、唱的、演戏的、弄皮影的、耍枪棒的、驯鸟兽的……一台接一台,再加上无数人来回涌动,看得他头涨脑晕,全不知方向。一扭头,见一座棚里台子上正在演相扑,竟是两个妇人,而且都只穿了条宽腿裤儿,赤裸着胖壮上身,甩着硕大双乳,正在对扑厮斗。蒋冲惊得眼珠都要迸出,忙走了过去,那棚里早已坐满了人,三面也围站了许多人,蒋冲便挤进角上人群里,张大了嘴看赏起来。两个女相扑手都极勇悍矫健,不住嘶吼着盘旋翻滚。蒋冲想,自己若上去,恐怕根本不是对手。斗了许久,其中一个一招猛掀,将另一个甩翻在地,并死死按住,台下顿时响起暴喝鼓掌声,蒋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