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至少不普通,对不对?你也这么觉得吧?”
我突然感觉事情一下陷入了麻烦的局面。如果我和父亲想法相左,谈判破裂的可能性就极高。若没有把握好分寸,说不定父亲会情绪激动甩头走人,之后由于太过激动,返回空地时摔倒。这种发展也不是不可能。既然父亲的死未必是我直接下的手,我也可能是间接原因,时空抑制功能也许起不上作用。
我该怎样应对才好?简直像在走钢丝。但我必须走到最后,直到看到父亲平安回到家中。
“对美保来说,那是很自然的事。”
“我可不觉得那样自然。女人之间无论怎么相爱,都不可能生孩子,怎么称得上是健全的家庭。”
生孩子又不是一切——这样义正词严地反驳他很简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反驳,无论多少我都说得出。但是,将反击的言论层层叠加,有效果吗?会不会产生反效果?
一时间我感到了厌倦。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您知道公证书吗?”
“什么东西?”
我详细说明,那是无法依靠婚姻系统的同性恋情侣,为了保障彼此共同生活时的权利而签订的合约。我还补充了几句,姐姐和月镇季里子一起生活时就用了这个方法。当然,因为过去被修正了,就算姐姐和季里子真的一起生活了,实际是否经过了这道程序也不得而知。我只是看书后现学现卖的。
姐姐和季里子经历了怎样的曲折才制作成公证书,我将其中的始末告诉了父亲。那些全都是《茴香果实之酒》的故事,我只是把主人公换成了姐姐和季里子。
“怎么会……”父亲有些虚脱,“竟不惜吃那么多苦……那孩子。”
父亲一脸茫然,眼神游移,看起来像突然失去了视力一般,甚至像在哭。如此毫无防备的父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困惑了。父亲是个会像这样在他人面前表现出痛苦和迷茫的人吗?无论父亲内心怎么想,在小时候的我眼中,他对任何事都很有自信,与异常的价值观产生冲突时也绝不会动摇。他拥有绝对顽强的精神,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到了同样的年纪,以相同的视线看到的他,却是个非常普通的男人。他也为异常的价值观所困惑、烦恼,和其他很多人一样,是个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人。
“不得不吃苦啊,美保也是,那位女性也是。因为她们做的,毕竟是绝对不为世俗所认同的事。”
“所以我说,为什么非得要做那种麻烦的事!”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却像中途爆胎的汽车一样失了速,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麻烦……没想到,我自己也如此形容过女性之间的恋爱。
“为什么不能普通点?为什么不能普通地和男人结婚,生孩子……那样不就好了吗?到底是哪里不可以?到底是哪里?”
“我也不明白。”
没错、没错!我也不明白。所以绝不能再假装理解了。
绝对不能再……
“不过,美保只能走自己相信的道路,仅此而已。”
“我当然知道。”无力的父亲看起来很矮小,“那种事,我也知道啊。”
对话陷入了沉默。我们僵凝在那里,任凭海风吹拂着身体。波浪的声音如此安稳,安稳得甚至有点不合时宜。
我想对沮丧的父亲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话语。如果我事先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导致父亲的死亡,大概会连连口吐没什么用的正论,刺激父亲的神经吧。
“只有一次,”父亲嘟囔道,“只有一次,美保说过……”
我一直安静地等着,但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过什么?”
“‘无论如何都要结婚的话,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