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续的雨丝,经过十来个街区之后,他还是把雨刷的设定从高速改成间歇性,因为不间断的雨刷使异常的视线更加恶化。从挡风玻璃流下的雨滴晕染上车灯的颜色。他一次开过好几条街,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六十街路口的红绿灯变成黄灯时,盖格慢慢停下来,转过头,男孩面对椅座躺着,肩膀微微上下起伏。
“很快就会到了,”盖格说。
座椅上的男孩头部微微平行地点头,盖格转头面对方向盘,感觉得到自己的脉搏在血管里回荡:没有更快,只是比往常的脉动更沉重。他知道自己需要离开这世界的活动与声音,需要黑暗及音乐带他回到起点。他的生活净是平衡、精准、细节,他需要重新设定内在的刻度。
绿灯亮起时他踩下油门,接着看到一名单车客潮湿的身影冲进路口,盖格向右偏斜,但听到车子的前挡卡到单车的后轮,接着传来金属在柏油路上打滑的空洞刮擦声。他猛地踩煞车,结果男孩砰地掉在后座地板上。
单车客倚在一辆停靠的车子旁,卡在受损的十段变速单车下,没有移动。盖格转头看看男孩:他侧身卡在前座椅背间,透过嘴上的胶带呻吟着。
盖格伸手把他拉回椅座上,“你还好吗?”
一声巨大的敲碎声使盖格转头面对驾驶座的车窗。窗外的单车客一手紧紧抓着打气筒,高举在头边;在朦胧的街灯下,无法辨别他怒容上的黑色斑点是血还是污垢。
“操你妈的混蛋,给我下车!”单车客透过窗户大吼。
他身材高大,轮廓分明;粗壮结实的肌肉从t恤和乳胶单车裤里伸出来,两只胳臂都装饰着几何交错螺旋的刺青。试过门把发现锁上时,他再度用打气筒敲击车窗,玻璃上出现一个铜板大小的蜘蛛网。
“你他妈的给我滚下车!”
盖格的双耳嗡嗡作响,觉得头颅里很拥挤,仿佛对头颅而言大脑变得太大。他的双眼向前跳跃,同时吸收挡风玻璃和照后镜里的景象。雨中的车头灯朝着他缓缓驶来。
“是你要下车还是要我上车?”
盖格转头面对单车客,而那里,就在车窗外头,站着一名穿着吊带裤的男子,宽阔平坦的额头因汗珠而闪闪发光,手上拿着什么瘦长而发亮的东西。就在半拍心跳的瞬间,他的父亲站在眼前,接着又消失。
打气筒又敲在车窗上,玻璃碎裂成一千片细小的钻石。单车客伸手进来抓住盖格的连身衣。
“下车出来,混蛋!”
盖格的右手飞速冲出窗框,停留在单车客的头发上,几乎快把他拉进前座。那愤怒咆哮的男子努力透过空隙进行某种攻击,但盖格的左手手指尖深深陷入男子锁骨上方的柔软凹陷中。怒吼变成尖叫。
盖格把男子拉到面前,手指放松,尖叫声停止。
“现—在—就—走—开,”盖格说。
男子睁大眼睛瞪着他,气喘嘘嘘,脸上满是雨滴。
“你听懂了吗?”盖格问。
男子点点头,盖格放手,单车客挣扎着退出车外,踉跄地回到街上,双手摸摸脖子。
盖格的脚找到油门开走,车速指针的箭头维持在五十和六十五之间。
盖格住的那条街很安静,除了水沟里的雨水之外,没有任何动静。这条街上只有几户人家,制服店和西班牙杂货店要到六点才开门,修车厂和仓储则是一小时后。盖格住的那栋房子夹在一家浴缸及淋浴设备供应商与一家空置店面之间,由茶色砖块所盖成的两层楼建筑宽六公尺,深九公尺,窗户以木板封死,而且已经封了很久。
几年前,这栋房子属于一名和盖格一起从事装修工作的塞尔维亚人。工作机会减少时,这名塞尔维亚人会请朋友和同事吃中国菜,交换条件是他们得帮忙清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