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始目前这个行业之前,盖格花了十几个晚上拆掉腐烂的墙壁及地板。五年后他再回去时,木板封住窗户,巷子里的垃圾子车满是发霉的石膏板,显然好几个月没清过。可是那个塞尔维亚人还住在那里,他邀请盖格进门,告诉他自己钱花光了,梦想也破灭了。同一天下午,盖格和塞尔维亚人达成协议,两天后,盖格付现金给他。他手上有三分之二的现金,剩下的以交情向卡密尼商借。
这房子所有的工程皆由盖格自己打理;他隔开二楼后封起,把水管和电线升级,围起小后院。盖上石膏板前,他在每一面墙上从地板到天花板铺满煤渣做的空心砖,每隔四块空心砖就放一层硝化甘油和炸药RDx混合成的成形炸药,会向内引爆。他使用薛云—威廉斯涂料公司出产的柔软灰色涂料“信风”涂抹墙壁。
接着他开始做地板。
这个设计已经存在他的脑海多年,他每星期会花三、四天的时间前往布鲁克林区和哈林区的装修工地,寻找、购买被丢弃的古董地板,寻访地点包括褐石建筑、小建筑与工厂。有时候他带着一点八公尺长的栗木板回来,有时则是几块二十公分见方的铁杉木。随着他寻找自己所需、少数人才会有兴趣的木材,这些区域的木材行和回收公司开始期待他每两周一次的造访。
不论哪一种木材,不论形状或状态如何,程序总是一样。盖格会锯、刨、削,仰赖直觉与有限的测量,创造出脑海中看到的形状。三次漫长的磨砂程序后,他用越来越细的磨砂纸,让木材回到其原始、自然的表面。接下来他使用自行调制的蜜蜡和油桐处理木材的每一面,然后才放进整片地板中。一片片下来,这些碎片成为一大块五十五平方公尺拼图的一部分。
他由外缘往内进行,用了超过七百片木料,有些长一点五公尺,宽十公分,有些比瓶盖还小。这些木料包括柚木、巴西非洲胡桃木、红木、白杨木、铁杉、榆木、栗木、回收松木等。盖格花了七个月才完成这个惊人的马赛克,倘若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惊叹不已。事实上,男孩将是第一个进入此处之人。
盖格把车子靠边停在距离家门六公尺处。他看着照后镜,检视自己,感觉得到眉毛开始紧绷。内心遥远的地平线上,暴风雨开始逼近。
他转身对着男孩说话,他还伸展在座位上。
“我们现在要进去了,人行道宽六公尺,接着上三个台阶,然后我们就在室内了。”
他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伸手进去抓住男孩铐住的一只手,拉他起来转成坐姿。
“准备好了吗?”
蒙着面具的头第三次点一下,男孩几乎抬不起头。贴在嘴巴的胶带有一个平行、朝内的皱褶,来自过去几个小时里试图吸进空气的反射动作。盖格抓住小提琴琴盒,左右看看街道,目光所及之处悄无人迹。
“我们现在要快步走了,注意你的头。”
他抓着男孩的手让他滑过座位到车门,男孩伸腿下车时,盖格拉他起身,男孩立刻抬起蒙住的脸对着雨水,仿佛寻求某种净化的形式。
“走吧,”盖格说。
他的手臂钩住男孩的一只手,领着他朝房子走去,“三个台阶,”他说,他们顺利走到和拉罗街一模一样的前门,一道坚固的铁门外没有锁也没有门把。铁门旁的墙上安装着一道密码锁,盖格按下密码后传来一阵轻柔的唧唧声,随之而来的是隔间打开的较大卡嗒声,铁门向内打开三、五公分后,盖格把门推到底,牵着男孩进门。铁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门锁发出卡嗒声自动锁上。
盖格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启动一波地震,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已经以某种方式重新予以界定。不过有那么一刻,静默是暂时而温馨的避难所。他放下小提琴琴盒,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刀割断男孩手腕上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