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吧。你是我的老板。
为什么你不站起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仿佛响应雷德勒无声的请求似的,华斯勒的声音重新启动,机器动力全开,展现应有的分量。
“各位先生。”华斯勒重新开始——只是他把“先生”念成“闲生”。重新上膛,再次瞄准,掌握你的机会,雷德勒想。
“我们的立场,艾瑞克阁下,”华斯勒接着说,朝蒙特乔伊爵士的方向颇不情愿地做了个近似鞠躬的动作,“就是——嗯,所有情报单位对这件事的立场——在这场重要的会议,在这个重要的时间——就是我们一方面拥有广泛数据资源所累积的警讯,另一方面又有让我们更为不安的新数据。”他舔舔嘴唇。我也会这样,雷德勒想。如果我这样高谈阔论,最后一定会嘴角生沫。
“因此,看起来,呃,我们有必要回溯到过去——我们完成之后——呃,就可以借着不久之前才消逝的曙光,追踪新情报的线索,呃,好好加以审视。”他转向波,卜拉梅尔,满是皱纹但纯真无辜的脸绽开歉意的笑容。
“反正你想要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波,为什么你不直说,看我们能不能配合你呢?”
“我亲爱的伙伴,随你高兴,只要你觉得舒服就好。”卜拉梅尔殷勤地说,他此生对每个人都这样说。所以华斯勒又埋头回到他的简报数据,起初把他桌前的文件夹放在中央,接着又摆在右侧,有如放在机翼翼尖上般小心。格兰特·雷德勒三世感觉自己内侧的皮肤因过敏而发痒,努力想降低脉搏速度和血液热度,并信任这场会议里的高层人士。在某个地方,他对自己辩称,总有个了不起、既万分隐秘又无所不知的情报组织。
惟一的问题是,只在天堂才有。
英国人派出了他们通常极难应付、太过能言善辩的团队。霍伯斯鲍恩,安全组织的第二号人物,内阁办公室的蒙特乔伊,外交部的道尔尼,全都姿态各异地懒洋洋坐着,露出或怀疑、或摆明了轻蔑的神情。只有配置改变了,雷德勒注意到,一直以来布拉德福都象征性地坐在卜拉梅尔身边,今天那个位子给了卜拉梅尔的打手奈吉尔,布拉德福高升到主桌,像只老灰鸟怒目圆睁扑向猎物般主持会议。桌子另一侧的美国人只有四个。
在我们的特殊关系里,这是典型的一例,英国人数硬是比美国多,雷德勒想。在实战上,中情局的火力远胜过这些混蛋,约是90比l。而在这里,我们却是受迫害的少数。雷德勒右边的哈瑞·华斯勒,才刚清清喉咙,终于开始努力推动他坚持称之为,呃,发展中形势的复杂计划。雷德勒的左边是迈克·卡佛,伦敦情报站主任,一个被宠坏的波土顿百万富翁,公认聪明出色,但雷德勒却看不出有任何足资佐证之处。在他下方是卓越出众的阿塔利,情报部门快抓狂的数学家,好像一路被抓着头发从兰利飞来。在他们之间,我,格兰特·雷德勒三世,不讨人喜欢,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这个来自印第安那州南湾野心勃勃的法律小子,为求升迁不眠不休的努力,把每一个人再次拖到这里,证明早在六个月前就已证明的事,也就是,计算机没捏造情报,没以怨报德,没蓄意毁谤英国情报组织地位崇高的人士。计算机不考虑魅力、种族或传统,只陈述有失体面的事实,而且告诉了不遗余力让自己变得更讨人厌的格兰特·雷德勒三世。
雷德勒颓丧地听着华斯勒笨拙的说明,觉得他自己,而不是华斯勒,才是异类。这位是伟大的哈瑞·E.华斯勒,在兰利是高坐上帝右手边的人物。是《时代》杂志推崇的美国传奇冒险家。不仅参与策划猪猡湾事件,也在越战中主导多项顶尖的情报工作。他让中美洲濒于破产的经济更超乎预期的摇摇欲坠,也与黑手党最出色也最聪明的首脑秘密同谋。而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讲话都讲不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