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收银台的女孩。
“是的。”玛丽说,微笑以对。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用铅笔写着“皮姆夫人”。
“寇宁先生有信给你。他很抱歉。”
玛丽给她五十先令,打开信封。
请付账,立刻离开咖啡馆,右转到梅西狄路,走右手边的人行道。到步行步区时左转,走在左侧,慢慢走,欣赏橱窗。
她想上洗手间,但又不愿意去,以免他认为她向谁通风报信。她把纸条放进手提袋里,喝完咖啡,带着账单走到收银台,那个女孩又给了她一个微笑。
“这些男人全都一个样。”女孩说,零钱在收款机里叮当响。
“你倒提醒我了。”玛丽说,两人都笑起来。
她离开咖啡馆时,一对年轻夫妇进来,她有一种感觉,这两个人一定是乔装的美国人。但一大堆奥地利人看起来也是如此。她右转,立即接上梅西狄路。那两个修女还在看股票价格。她走在右手边的人行道上。此时是3点20分,外交官夫人的聚会一定会在五点结束,好让所有人可以回家换上袒胸露背的晚礼服和亮片闪烁的手提包,赶赴晚上的牲口市场。但即使所有的人都离去,只剩玛丽的车留在兰斯登的车道上,傅格斯和乔琪也可能以为她独自留下来和卡罗琳喝一杯。如果我在5点45分之前赶回去,就还有机会,她心中揣度。她在一家仕女内衣店前停下脚步,让自己欣赏橱窗里一套像妓女穿的黑色紧身褡。
谁会买这种东西?碧伊·雷德勒,说不定哩。她希望事情能早点发生,免得碰见大使夫人抱着满满一袋东西出来,或者那一大堆待命的男人中的某个过来逮捕她。
“皮姆夫人?寇宁先生派我来的。请快过来。”
这个女孩很漂亮,但打扮拙劣,而且紧张。
玛丽跟着她走,突然想起在布拉格拜访一位不被当局认可的画家的情景。小街里原来满是购物人潮,一瞬间却全不见了。玛丽的所有感官都提高警觉。她闻到熟食铺、冰霜和烟草的味道。她瞥见一家店门口,认出一个方才在莫扎特咖啡馆的男人。女孩左转,再右转,然后又左转。我在哪儿?她们进到一个铺石子的广场。我们在卡尼纳街。我们不是。一个嬉皮男生帮玛丽照相,还想塞名片给她。她对他视而不见。一只红色的塑料熊张大嘴巴,祈求善心人士捐款。一支亚洲流行乐团演唱披头士的乐曲。越过广场,是一条两线道的马路,在靠广场的这头,一名男子坐在棕色的标致汽车里等候。她们一接近,他就打开后门。
女孩拉着门说:“请上车。”玛丽上车,女孩也跟着进来。一定是环城大道,她想。倘若如此,也是她所不认得的一段。她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跟在后面闲逛。傅格斯和乔琪,她想,心知肚明根本不是。她的司机左右顾盼,然后把车直直朝向安全岛开去——砰,这是前轮,砰,这是我刚被你撞裂的臀部。整部车子嘎啦嘎啦响,女孩很忧心地看着后车窗。他们驶离马路,开进一条小道,穿过一个广场,一直到歌剧院才停下来。玛丽这边的车门打开来。女孩命令她下车。玛丽才刚踏上人行道,另一个女人就急急穿过她身边,坐上她原来的位子。车子快速开走,和玛丽所见过的其他工具一样敏捷。一辆黑色的奔驰跟在后面,但她不认为那是同一辆。一个矫健、局促不安的年轻人领她穿过一道宽阔的大门,进到中庭。
“请搭电梯,玛丽。”年轻人以带着欧洲口音的美语说,交给她一张纸条。
“六号公寓。请。
六号。你自己上去。你记住了吗?”
“六号。”玛丽说。
他微笑。
“有时当我们害怕的时候,什么事都记不住。”
“没错。”她说。她走向门廊,他微笑着对她挥手。她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