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19号星期五中午l2点45分到旅行家俱乐部,和我共进午餐,非正式地聊一下?
(签名)艾尔温·雷斯爵士,C.M.G
一连好几天,莫名的谨慎让皮姆迟迟未回复。
我需要新的天地,他告诉自己。他们是好人,但太狭隘了。一天早上,皮姆觉得自己意志坚决,便写信致歉,说他打算朝教会发展。
“就是壳牌石油啊,马格纳斯。”贝琳达的母亲说,她一直挂心皮姆的未来。
“贝琳达有个叔叔在壳牌,对不对,亲爱的?”
“他要做值得做的事,妈咪。”贝琳达说,她一跺脚,让早餐桌都摇了起来。
“有人服完刑啰。”贝琳达的父亲脸埋在他的《电讯报》后面说,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好玩,张嘴露出不整齐的牙齿大笑,贝琳达气得冲到花园去。
另一个对皮姆的工作更有兴趣的人是肯尼·赛芬顿·鲍伊,他刚得到继承权,坚持皮姆应该和他一起开一家夜总会。贝琳达对夜总会和赛芬顿·鲍伊都很有意见,所以皮姆瞒着她,借口和母校有约,却到赛芬顿,鲍伊位于苏格兰的家族产业去,洁米娜到车站接他。她还是开路虎,他们还年轻时她坐在车里瞪他的那辆。她比以前更美。
“奥地利如何?”她问。他们愉快地蹦蹦跳跳开上紫色的高地,朝向一座怪兽般庞大的维多利亚式别墅。
“棒极了。”
“你常打拳击和橄榄球吗?”
“不算常常,老实说。”皮姆坦承。
洁米娜投给他长长的一瞥。
赛芬顿·鲍伊姐弟生活在没有双亲的世界。
一个不以为然的老仆人伺候他们吃晚餐。饭后他们玩双陆棋,直到洁米娜倦了。皮姆的卧房像足球场一样大,也一样冷。他睡得很浅,没来由地醒来,看见一抹闪烁的红光,宛如萤火虫飞掠夜黑。红光下沉,然后消失。一个苍白的身影逼近他。他闻到香烟和牙膏的味道,感觉洁米娜光裸的身子柔软地环抱他,洁米娜的唇找着他的。
“如果我们星期五赶你走,你不会在意吧?”
赛芬顿,鲍伊用托盘端着三份早餐进来时,洁米娜说。
“因为我们请马克来度周末。”
“马克是谁?”皮姆说。
“嗯,我打算嫁给他,老实说。”洁米娜说,“如果可以,我就嫁给肯尼,但他对这种事太过保守了。”
皮姆抛下诸女子,写信给英国文化协会,志愿到蛮邦传播文化,写信给他的老舍监韦罗,找一份德文教职。
“自从家父无法负担我的学费之后,我就非常怀念学校的纪律,也有非常强烈的效忠感。”他写信给穆古,替自己预约一段长期的僻静生活,然而对日期却很深思熟虑地含糊其辞。他写信给农场街的天主教会,请求继续在格拉茨所上的教义课程。他写信给日内瓦的一所英国学校,和海德堡的一所美国学校,也写给英国国家广播公司,全都出于自我否定的情绪。他写信给法律学会,询问研读法律的机会。等各种选择排山倒海而来时,他又填了一叠厚厚的表格,写上他迄今为止的丰功伟绩,送到牛津就业辅导部,寻求更多的机会。那个早上阳光普照,古老的大学城勾起他潜伏在共产党内部的无忧回忆。
和皮姆面谈的人若不是完全疯了,也一定是满脑子胡思乱想。他把眼镜推到鼻子顶端,推到头顶的灰色鬈发里,活像娘娘腔的赛车选手。他倒给皮姆一杯雪莉酒,一手揽在他背后,领他到俯瞰一排议会房含的长窗旁。
“脏死人的制造业如何?”他建议道。
“制造业很好啊。”皮姆说。
“除非你愿意和工人一起吃饭。你喜欢和工人一起吃饭吗?”
“我没有什么阶级意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