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薇?一天三个,有时候。”
“不止。”薇说。
“他能有你们,很幸运。”皮姆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们照顾他。”
这句话让她们很高兴,羞涩地绽开微笑。
“你那个大大的黑色公文包里不会有瓶好东西吧,我猜,小宝贝?”
“恐怕没有。”
薇走进卧室。透过敞开的门口,皮姆看见从切斯特街搬来的帝王大床,布套都因长期使用而破旧斑驳。瑞克的真丝睡衣摊在床单上。他闻到瑞克的身体乳液和发油的味道。薇带着一瓶蜂蜜甜酒回来。
“他谈到过我吗,最后那段日子里?”喝酒时皮姆问。
“他以你为荣,亲爱的。”薇的朋友说,“非常自豪。”但她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想赶上你,记住。这几乎就是他的遗言,对不对,薇?”
“我们抱着他。”薇用力吸气说,“看得出来他快断气了。‘告诉他们,电话总机,说我原谅他们。’他说,‘告诉我儿子马格纳斯,说我们俩很快就会当上大使。’”
“之后呢?”皮姆说。
“再给我一杯拿破仑,薇。”薇的朋友说。
她也开始落泪。
“虽然那瓶不是拿破仑,是蜂蜜甜酒。然后他说,‘档案里的东西,女孩们,足够让你们过得舒舒服服,一直到你们来找我。’”
“他只是打盹,真的。”薇埋首进手帕里说,“他根本不可能死掉,如果不是心脏的缘故。”
门微微震响。敲了三声。薇打开一英寸,然后敞开,很不以为然地后退一步,让提着几桶冰块的欧利和古德劳夫先生进来。岁月让欧利变得神经过敏,他眼角的泪晕开了睫毛膏。但古德劳夫先生还是老样子,连脖子上打的司机黑领带都没变。古德劳夫先生把冰桶换到左边,非常男子气概地抓住皮姆右手。皮姆随他们走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墙上整排“天生输家”的照片。瑞克躺在浴缸里,腰部围着毛巾,僵硬如大理石的双脚交叠,宛如举行某种东方仪式。他双手弯曲,拱成杯状,准备对他的造物主发表长篇阔论。
“可是没有基金了,先生。”欧利倒冰块时,古德劳夫先生咕哝说,“一毛钱都没有,老实说,先生。我觉得那些女人太随便了。”
“你们为什么不合上他的眼睛?”皮姆说。
“我们合上了,先生,老实说,但是眼睛又张开了,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皮姆在父亲面前单膝跪下,写了一张两百镑的支票,差点还误写成美金。
皮姆开车到切斯特街。那幢房子几年前就转手了,但今晚矗立在黑夜中,仿佛再次等待财产扣押执行官。皮姆踌躇走近。在门阶上,一盏夜灯照耀雨中。夜灯旁边像一只已死动物般的是半服丧的浅紫色羽毛围巾,和许多年以前妮尔舅妈塞住林园厕所的那条一样。是朵莉丝的吗?
还是佩姬·文沃斯的?是某个孩子的游戏?是莉普西的鬼魂放在这里的?湿漉漉的羽毛里没附上卡片。没有查封人的通告。惟一的线索是一个字“是”,颤抖的粉笔笔迹爬在门上,像是目标城市里的安全记号。皮姆转身背对荒凉的广场,愤怒地走进浴室,打开他几年前为了讨杜柏小姐欢心而漆成绿色的天窗。透过细缝,他查看房子旁边的花园,得出结论,那里也很不寻常地空无一人。没看见史丹利,德国种狼狗,拴在八号的雨盆上。也没看见那个一天到晚侍弄玫瑰花的艾特肯太太,屠夫的妻子。砰一声关上天窗,皮姆俯身站在洗脸盆前,用水冲脸,然后凝视着自己的倒影,直到看见一个虚伪的灿烂微笑。瑞克的微笑,装出来揶揄他的微笑,如此开心,让人连眨眼都不忍。像个兴奋难耐的孩子拥抱你、贴近你的微笑。是皮姆最恨的那种微笑。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