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杉村先生,听说你是那份宣传杂誌的记者吧。我听会长老师提过。他说你原本在出版社当过编辑,最适合处理这种事。”
果然,岳父打从一开始就指望我。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会长老师”这种称呼。
我客套地放缓声音。“那是会长太高估我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能帮到什么程度的忙。听说你们想写一本书记述令尊的人生。”
不知为什么,梶田聪美迟疑了一瞬间才回答,“对。”
“以前任职出版社时,我并没有接触过人物评传或传记类的出版品。等我听完详情后,如果有更适合的人选,我再帮你介绍。再不然应该也可以透过关系,帮你找适当的编辑。”
不知为何,梶田聪美再次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杉村先生,你和会长老师的千金结了婚吧。”
“对,没错。”
霎时之间,我暗忖,岳父难道向她说“这种事交给我女婿就行了”吗?但仔细回想,其实是我参加丧礼时主动报上身分的。
“会长老师看起来好像非常信赖杉村先生。”
噢,是喔,那又是再次高估我了——我无从答起,只回了一句“谢谢”。
之后,再次出现尷尬的沉默。
“所以呃……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梶田聪美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含糊。好像是用手捂住了话筒。“约好两点见面,我们姐妹俩一起出席,但我会让舍妹先走,之后,能不能请你再抽空给我一点时间?”
我有点瞠目结舌。“那是无所谓啦……”
“对不起,一直给你添麻烦。那就两点见面,地点我知道。真的很谢谢你。”
我们客气地互道再见,结束通话。
“早。”
抬眼一看,桌子对面站着园田总编。今天她也穿着古怪的……这么说好像有点失礼……相当有个性的服装。
“一大早就这么卖力啊。”
园田瑛子,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今多财团,今年已是入社第二十八个年头的资深员工。就行政工作来说,她待过许多单位,被外派到相关公司和旗下公司的经验也很丰富,想必会在这里待到退休的她,不知怎么看待自己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头衔“集团广报室长兼集团宣传杂誌总编辑”。
在我看来,她对于现在的工作似乎颇为乐在其中。拋开彆扭的套装和高跟鞋(当然也摆脱了穿制服的义务),改穿起亚洲民族风连身洋装和裤子(大多是手工缝制,据说布是从曼谷和台北买回来的)搭配运动鞋或帆布鞋上班,即便在吸菸室以外的场所照样吞云吐雾(在厉行社内分菸制度的总公司大楼,这可是滔天大罪),人人都喊她总编。看来这一切似乎对她很受用。
但是,大部分员工和我的意见似乎正好相反。他们看的不是园田瑛子“个人”,而是被流放到集团广报室的“老处女职员”。
“下午,我有点事和人约了碰面。我会在睡莲,说不定会耽搁一点时间。”我对梶田聪美最后补上的那句令人费解的要求耿耿于怀。
“没关系你去吧,反正现在闲得很。”
园田总编走近自己的桌子,把旋转椅一拉,就皱起脸。她不发一语,把堆在椅子上的卷宗随手往地上一扫,逕自坐下。
“原稿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
“一定是想给总编过目的原稿吧。”
园田总编的桌上,经常处于像“无能整理症候群”的年轻女性房间的状态。要确保便条纸或留言能让她看到,必须费一番工夫,更不用说每月排出的样张了。
不久,其他职员陆续抵达,旋转椅上的原稿之谜总算解开了。这是个总编以下仅有六名成员的小单位,要保持这种谜团恐怕很难。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