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很难。”她说。
“这证明你是个好人。”我说。这不是安慰之词,是我的信念。
“真奇怪。会长老师之前只说杉村先生是个好编辑。他说:‘我这个女婿,虽然完全不适合经营事业,却懂得编书。’”
实在难以想像被岳父夸奖的情景。
“我和妹妹一起去见会长老师时也是,话都已经冲到我的喉头了。当时我真的好想向会长老师全盘托出。可是,又觉得父亲太可怜了,还是竭力按捺住那股冲动。我本来打算今后也继续保持沉默。可是,为何和你几乎等于是初次见面,却说出这么多呢?”
那是因为聪美知道,只要透过我这条迂迴路径,阻力就会少上许多。我是岳父的附属品——不,连附属品都称不上,只是悬在半空中的多餘包袱。
聪美本来就想说出来,不是因为隐藏祕密太难,而是因为太痛苦。
聪美弧度优美的嘴唇,源源不绝地溢出话语。
“我认为,家父危险的过去说不定仍未完全结束。一想到他以前——就是不停换工作、替黑道跑腿的那段日子——所结的恶缘或许到现在还没切断,我就非常不安。”
小孩会把一切黑暗当成妖怪的化身。突然间,这句话浮现在我的脑海。这是在哪读过的一段话?育儿指南吗?所以小孩害怕什么时,做父母的千万不可不问究竟便一笑置之。
如果是这样,面对这个眼神像独自看家的小孩的女子,我千万不能笑。惧水者连稻草都会抓。我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你的忧心,有什么根据吗?”我不疾不徐地反问。
聪美一逕盯着光亮的桌面上的木纹,微微点头回应。“有。家父的……态度很奇怪。”
她的婚事底定,忙于各种准备之际,梶田曾在某个偶然的机会下,不经意地低语。
“他说,在你出嫁之前,我还有事情得好好做个了断呢。我问他什么事要做了断,他却慌慌张张地含糊带过。”
——必须好好做个了断的事情。
“他指的。会不会是张罗你的结婚资金,或是等你成家后,只剩令尊和令妹同住,得预作准备之类的呢?”
“不是。”聪美坚决地摇头。
“那些事早就做好准备了,我也事先存了一笔钱当结婚资金……”
看来似乎有难言之隐。
“反正不是那种事。他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对劲,我敢确定当时家父心里想的绝对不是那种家务事。”
她倾身向前,看着我的脸。
“一定是更重大的事,而家父也确实准备把那件事做个了断。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发生那种事……”
“那种事?”我以连自己都没料到的大嗓门反问。
聪美慎重地停顿了一下,拿捏时机,仿佛不是以语言,而是要把一个更沉重、更难拿的东西交到我手中。
“那并非偶然发生的肇事逃逸,而是蓄意狙杀。我认为家父也许是遭到谋杀。”
踩着逐渐加大间隔的踏脚石,成功地走了过来。可是却又发觉下一块踏脚石远在十公尺之外——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那还真是……这个推论未免太跳跃了吧。”
“会吗?”
“会。因为那和他替地下钱庄跑腿的小事根本是两码子事。先不说别的,单是梶田先生说的话,就另有很多种稳当的解释。”
聪美屏息。脸颊浮现强硬的线条。
“或许如此,但我根据的不只是那番话。实际上我们以前的确捲入过犯罪事件,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我想连家父应该也不曾忘记。”
她说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一九七五年,当时梶田聪美四岁。
“我遭到绑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