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你那里比几颗破梨子更好的东西虽然多得是,不过我们家也只有梨子可送。”
妈每年都说同样的话。
“菜穗子和桃子都很喜欢……”
“用不着叫她们听电话了。”妈以迅如箭矢的速度打断我,继续说道:“喜代子要我替她向你问好。”
喜代子是我姐。在当地的小学(那也是我们兄弟姐妹的母校)当老师。她丈夫在国中(同样也是我们的母校)教书,去年刚升上教务主任。两人没有小孩。
“那就这样。”
“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吗?”
“不然还能怎么变?你过得还好吗?”
“我们这边也都很好。”
我妈沉默了一下,说:“上次,他上电视了耶。”
她指的是我岳父。
“我没注意。”
“是NhK教育电视台。说了一堆让人听得一头雾水的话。你也真不容易啊。”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妈再次尖酸地说了一声“那就这样”,就挂了电话,像在逃命似地。大概真的在逃吧,逃离她必须和“菜穗子大小姐”说话的场面。
逃离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第二个儿子硬是不顾双亲的强烈反对结了婚,侥倖获得双亲连想都无法想像的奢华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尷尬得要死。
结婚时,我妈对我说:“今后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所以我也无法告诉她,其实我的生活既不像她忧心的那么奢华,也没那么尷尬,因为我早已变成死者。我妈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会寄梨子给死掉的儿子,然后像在生气似地打电话来,说那是生鲜水果怕我没及时收到会坏掉。
爸从不接电话,我已经好几年没和他说上话了。虽然我和兄姐之间的电话往来比较频繁,但他们向来是打到公司,绝不会打来我家。再不然就是趁我在公司的时候打我的手机。
每当沮丧时,我总会想起某句格言。是谁说的呢?正是今多嘉亲。
“再怎么备受祝福的成功婚姻,也照样带有某种不孝的因素。”
玩味着其中的讽刺意味,再对照自己的现况,我便能稍微释怀了。
岳父是否也向梶田说过这句格言呢?梶田是否曾向谁吐露他的婚姻生活,以及和妻子的相识过程?梨子也许能打听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