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新的一周开始。
椎名妹得知少年自首后很替我高兴——虽然可怜,但总比一直活在阴影中挣扎好多了耶。
我也这么想,打从心底这么想。
在那之后,我不得不想。得知自己罹患癌症,死神逐渐接近时,梶田太太在想些什么呢?是鬆了一口气,庆幸终于把祕密坚守到底?抑或觉得没看到孙子就得离开人世是某种报应?
躺在盛夏炽热的水泥地上,即将失去意识的剎那之间,梶田又在想什么呢?临死之际应该会浮现某人的面孔吧。是在另一个世界等他团聚的妻子?是他心爱的女儿们?抑或是不久前还在他眼前,睽违了二十八年岁月的野濑祐子呢?
对于保护野濑祐子的弃尸之举,梶田夫妻应该至少后悔过一次吧。
他们难道没想过,就算是有再怎么走投无路的苦衷,野濑祐子的行为毕竟还是犯罪吗?
如果再更进一步,那就更加不得不多想了。野濑祐子当时真的杀死父亲了吗?二十八年前,梶田夫妻奔赴盛夏的八王子黑夜底层时,祐子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吗?只是被推开、倒地不起,说不定还尚存一口气?或者,也许梶田夫妻开着友野玩具的小货车运送“尸体”的途中,在秩父深山中忙着挖洞之际,那具尸体又起死回生了?
野濑祐子逃走还说得过去,可是连梶田夫妻都不得不仓皇逃离八王子——其实可以让祐子一个人逃走,夫妻俩继续留在友野玩具——直到最后都不肯告诉她父亲埋在哪里……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块之后,我的想像不由得漫无边际地驰骋。
接着,我打从内心最深处感到恐惧、悲哀,硬是勉强自己切断那种想像。
我在想,真相,已经永远无人知晓了,真相也是有寿命的。
然而,晦暗的祕密将会折磨人生。就算再怎么努力振作,还是会残留在人生某处,并在当事人意想不到之处落下阴影,梶田夫妇留给梶田聪美的就是那个。
在夏日之中,穿着红色t恤,骑着自行车破风飞驰的少年啊,你不该重蹈那个覆辙。
“杉村先生,我跟你说喔,”椎名妹难得如此含羞带怯地对我说。“我和男朋友和好了。”
“真是太好了。”
“我们整整讲了三个小时的长途电话。这个月我的零用钱要破產了。”
“放心吧,椎名妹”
“啊?你的意思是会一直请我吃午餐?我不用勉强忍受公司供应的食物和便宜的立食麵条了?”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远距离恋爱,也用不着灰心。”
“搞了半天是这样。”
“就算对方近在眼前,该貌合神离时还是会貌合神离。”
高头大马的椎名妹以和我平行的高度,瞪大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得到杉村先生的恋爱建议。”
梶田聪美打电话来时,我和桃子正在泡澡。我连忙起身,套上浴袍就在书房接电话。
给你添麻烦了,她说,语气像是在道歉。并未含泪,也许泪水已经哭乾了吧。
“你和梨子……”
“谈过了。她和你在水津见面的那天,晚上一回家就和我说了。”
我没问她听了之后作何感想,但她还是说了。“今后的事,我打算好好商量之后再决定。”
“和谁商量?”聪美默然。
“聪美,”我喊她。“实在很抱歉,我的能力有限,无法确认你四岁时那段遭遇的真相。”
聪美以慵懒的、叹息之中甚至带点性感的声音,说了一声“噢”。
“不过,和友野玩具的社长和关口谈过之后,我倒有个想法。我还是认为那应该不是绑架,也许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