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间的颜色
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井水的问题?很可能。有必要化验一下。可又是怎样古怪的疯狂让两个孩子都跳了井?他们的行为极其相像——而且,打捞上来的残骸说明二者都是变灰变脆后死的。为什么所有东西都这么灰脆呢?
验尸官坐在俯瞰院落的窗户边,因此第一个注意到水井在发光。夜幕已全部拉下,那可恶的地面整个都在淡淡地发亮。不是或隐或现的月光。这种陌生的光亮清晰可辨,似乎是从那个黑坑里射出的,就像柔化了的探照灯的光束。地上凹洼里积的井水黯淡地反着它的光。光里有种奇异的色彩。当所有人都凑到窗口来时,艾米剧烈地惊颤了一下。这束瘴气般的邪光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他以前见过这色彩,但害怕想到它或许意味着什么。他曾在那块陨石里的脆硬气泡里见过它,在春天疯长的植物上见过它,还觉得那天早晨在那间发生了难以形容事情的阁楼小屋里,就在封着的那扇小窗前看到了它。它一闪而过,一股恶毒的湿气从他身边掠过——然后,可怜的诺姆就被有那种颜色的什么东西抓走了。他临终是那么说的——它就像那球和颜色。后来,马就从院子里跑掉了,井里发出溅水的声音——现在那井正向黑夜喷射着同样可怖的光。
艾米甚至在那一刻还能对根本是个科学问题的一点产生疑惑,说明他的脑子很灵光。他忍不住纳闷:白天里,在一扇外面是上午天空的窗户前瞥见的那股气,和晚上在漆黑狼藉的背景里看去是一束磷光的散发物怎么那么相像?不对——这有违自然——他马上想到了他那碎裂了的朋友的可怕遗言:“它来的地方跟这儿不一样……有个教授说的……”
这时户外拴在路边小枯树上的那三匹马都开始拼命地狂嘶乱刨。双座敞篷马车的车夫冲向门口,要去做点什么。艾米一只颤抖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别出去,”他低声道。“还有呢,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诺姆说住在井里的东西会吸走你的命。他说它肯定是从那块流星里的圆球长出来的,就是去年六月掉下来的那块,我们都看见过的。他说,它吸、烧,就是一片彩云,就像外头的那个光亮。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诺姆说它吃活的东西,一个劲儿地长,越来越强大。他说上礼拜看见它了。肯定是打老远的天上来的什么东西,正像那些大学教授们去年说的那样。它的模样、行为都不像我们这个上帝创造的世界上的。它是外来的东西。”
这样,他们犹豫地停住脚步,看那井里的光越来越亮。马更加疯狂地又刨又叫。那一刻真是太恐怖了,宅屋本身就古旧凶邪,房后的柴棚里还放着四堆骇人的碎片——屋里、井里各找出来两堆,房前则是从那污秽的深井里射出来的神秘、丑陋的斑斓光柱。艾米冲动之中阻止了马车夫,却忘了在那间阁楼小屋里掠过他眼前的潮气并没伤到自己。可是也许他正应该这么做呢。谁会知道那晚外面有什么东西呢?尽管当时室外的邪魔还没伤及任何头脑还正常的人,谁敢保证在最后的一刻它不会为所欲为呢?显而易见,它越发强大,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很快就在那半天乌云遮月的夜空里展示它的力量了。
突然,窗前的一位警探大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他人看了看他,马上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看到那原来游移不定的光柱已忽然停在一点上。不需再说什么了。乡间的传言不再是传言了。正是因为这几个人后来低声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阿克翰姆市奇异日子的事就成为了禁忌。有一点必须预先说明:当晚的那个钟点没有风。虽然不久就起了风,但当时绝对一丝都没有。种成围篱的芥菜花已灰败干枯,所剩无几。双座敞篷马车还停在原地。那时就连那芥菜花的干尖、车棚的饰边都纹丝不动。可是就在那样紧张、罪恶的静寂之中,院里所有树顶端那些光秃的枝桠都在动。它们病态地扭动着,有时向那些月光下的云团疯狂地抓挠着,仿佛在发怒,或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