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间的颜色
的小格窗框上泛着微光。它围着暴露出来的墙脚立柱上下游动,在书架和壁炉周围闪烁,然后是所有的门和家具。它每秒钟都在变得更强大。最终,显然一切健在的活物都必须撤离那所房屋。
艾米带他们从后门出来,路过那些闪光的谷仓和棚屋,经过那些扭曲、着魔、发光的果树——感谢上帝,那些树枝蜷曲的部位都非常靠上——穿过田野,爬上那片十英亩的牧场。他们有时快步行走,有时深一脚浅一脚,如在梦境。他们不敢回头看,直到走出好远,来到高地上。他们很高兴有这条小路,因为走前门要经过那口井。他们刚走过查普曼河上的粗面石桥时,月亮沉入了一些极暗的乌云之中。他们从那里一路摸索着走到了旷野上。
当他们回望那山谷和深处谷底的加德纳家时,一个可怕的场面出现在眼前。整个农场上闪耀着那丑陋的、无名的斑斓色彩:树木、建筑、甚至那些还没有完全致命的变灰变脆的野草和牧草都在闪光。树枝都绷直着伸向天空,梢头满是肮脏的火舌;同样令人憎厌的火分出无数个细小的火苗,轻轻摇曳着,沿着房屋、谷仓和木棚顶上的横梁爬行。那场面简直是一幅富塞利(约翰·亨利·富塞利(1741—1825),生于瑞士的英国画家,多以历史与文学为题材,风格怪诞,富于想象,有色情味,编有《美术家词典》,作品有等。)的怪诞作品。一切上面都闪烁着那明亮、暧昧的颜色,那从井里长出来的神秘毒素所发出的、外太空的、没有维度的虹彩。它在骚动、在寻找、在包围、在扩展、在闪耀、在破坏,在它那宇宙的玄秘光系里恶毒地沸腾。
这时,那丑恶的东西不蓄而发,像枚火箭或流星似地直窜云霄,消失在云层间一个形状规则的古怪圆洞里,不留一点痕迹。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呆或惊叫,一切就结束了。在场的人没有谁能忘记那一幕。艾米茫然地盯着天鹅座的群星,只见星光闪烁,高居其他星星之上。那神秘的颜色就是从那里融入银河的。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就被山谷里的噼啪声吸引回地上来了。就是噼啪声,不过是木头开裂的声音,并非像他的同伴们宣称的那样是一声爆炸。可结果都一样。在那火热的万花筒似的一瞬,从那个被诅咒的苦难的农场上,一场浩劫爆发了。一团诡异的火星和物质闪着微光喷射而出,模糊了在场数人的视线,像一阵炸裂着的、色彩斑斓的、幻梦般的碎屑暴雨飞上天穹。它们同那巨大的怪物一样,先变成汽,之后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后面和下面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它们是这个世界必须拒绝的东西。没人敢回去看个究竟。四周开始起风,越刮越大。漆黑的冷风似乎从那星际空间直袭下来。风厉声呼号,挟着宇宙的暴怒之气,抽打着田野和那些畸形的树木。很快,那群瑟瑟直抖的人意识到他们是等不到月光来照亮诺姆家后,看那里的情况了。
惊畏之中,几人无心再猜度什么,疲惫地顺着北面的路朝阿克翰姆市走去。艾米比同伴们更害怕,恳求他们先送他回家再回城。他家在大路边上。他不想独自穿过那些被狂风摧毁了的森林。有件事使他再遭震惊,而其他人却得以幸免。从此,他一蹶不振,一种阴森的恐惧压在心口多年,从不敢提及。当其他人顶着狂风漠然上路时,艾米回头望了一眼那曾庇护他不幸朋友多年的山谷。他看到,有种东西从远处那个遭难的地方无力地升起,又沉回到了那个直射天外巨魔的巢穴。那不过是种颜色——却不是我们人世或天堂的颜色。艾米认出了那颜色。他明白这微弱的最后一点残余必定依旧潜伏在那口井里。所以,此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快乐的生活。
艾米再也不肯靠近那里。四十四年过去了,他从未去过。他很高兴新修的水库会把它毁掉。我也会非常高兴。我不喜欢在我经过时那眼废井口处阳光色彩变幻的模样。但愿水库会极深。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喝那水的。我从今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