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间的颜色
会来阿克翰姆市。艾米的同伴中有三个人第二天上午趁着日光回去看那片废墟。可是根本没有什么废墟,只有烟囱的碎砖、地窖的石头、东一堆西一片的矿物和金属以及那邪魔的井沿。除了艾米的死马和马车外,一切有机物都消失了。他们把死马拖走埋掉,后来把车送还给了艾米。那里只留下一片五英亩大小的灰色沙漠,从此寸草不生。直至今天,它还空裸着仰面朝天,就像是森林或田野里被酸性物质烧光了的大片空地。曾有几个大胆的人不顾乡间的传说前来观看。他们给它起名“劫后荒原”。
乡间的传说很离奇。可若是城里人和大学的学者们兴趣盎然,化验一下那弃井的水,或是那没有风痕的灰土,那些传说可能会更离奇。植物学家也应当研究一下沙漠边上的那些矮树,或许它们能阐明乡民的疑虑呢——他们说那枯萎病还在一点一点地蔓延,速度大概是一年一英寸。乡民们说,春天里沙漠周围的牧草颜色不大对头,冬天有野物在那里的薄雪上留下古怪的足迹。劫后荒原上的雪总是不如别的地方多。马匹——在这个汽车时代里已经为数甚少——在那片寂静的山谷里很易受惊。猎人们也不能任他们的狗跑近那片灰土。
他们说精神上的影响也极坏。诺姆被抓走后的数年里,他们老是搞错数目。可又总是没法搬走。后来,那些意志较为坚强的乡民们搬出了这个地区,只有异邦人试图在那些剥落了的老屋里住下来。可他们没有久留。有时,有人会疑心,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里悄然流传的魔力赋予了他们怎样的、我们所没有的洞察力。异邦人声言,在那怪诞的乡间他们深夜的梦境有多么可怖。当然,那里的黑暗就足以唤起某种沉郁的幻想。没有一个经过那些幽谷的人不深感怪异。画家们在描画那些密林时忍不住地战栗。目视所及、心灵所感,那密林充满了神秘。我自己也对那次孤身独行的感受充满好奇。当时我还没听到艾米的故事;暮霭降临时,我曾模糊地希望天上会浮起云团,因为一种对头上那深蓝虚空的奇异畏惧已悄悄潜入了我的灵魂。
不要问我有何见解。我不知道——就是这样。除了艾米,没人可供咨询。阿克翰姆的人们不会谈论那些奇异的日子;那三位见过陨星及其斑斓气泡的教授早就死了。当时还有别的气泡——相信这点吧。其中的一个已经吃饱跑掉了,很可能还有一个没来得及这么做。毫无疑问,它现在仍在井下——我明白在那瘴气弥散的井口上看到的日光颜色并不寻常。乡民们说植物的枯萎病每年蔓延一英寸。因此,也许现在依然还有某种东西在生长、在获取养分。但是,无论是什么魔崽子藏在那里,都一定要把它控制起来,否则,它会迅速扩张。它附在那些在空中乱抓的树上?眼下阿克翰姆就有个传言说一些粗大的橡树在夜晚发光,还很出格地摆动。
只有上帝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物质来说,我认为艾米描述的那东西该是一种气体,但它所遵循的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规则。它不是我们天文台的望远镜和感光板能见到的这些世界和恒星。它不是我们的天文学家所测量或认为远得无法测量的太空呼出的一口气。它只是没有空间的颜色——那些处于我们所了解的整个自然界之外的、未成形的无限王国所派来的一个使者;那些将其漆黑的、外宇宙的无底深渊抛到了我们惊狂的眼前,以此展现其存在的、震呆了我们的头脑、麻木了我们神经的王国所派来的一个使者。
我很疑心艾米是否有意对我撒谎,可我不认为他的故事像那些城里人警告我的那样,只是个疯癫的把戏。某种可怕的东西乘着那陨星来到山间谷底,某种可怕的东西——尽管我不清楚多大——还留在那里。我很乐意有水来淹没它。同时我也希望艾米安然无恙。他见过它多次,而它的影响那么恶劣。为什么他没能搬走?他是多么清楚地记着诺姆的遗言啊!——“走不开……吸引着你……夏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