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过山车
指四处摸索。我突然灵光迸出,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考验,而我却没有通过,他现在像那些阿拉伯神话中可怕的恶魔,准备撕开我的胸膛扯出我狂跳的心。我尖叫起来而他的手指却经过我的胸膛,直往车门去,好像最后时刻他改变了主意。此时我的鼻子和肺里都充满了他那腐尸的气味,使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经死了。车门“喀哒”一声开了,清冷的空气灌了进来,冲去了那腐尸的气味。
“做个好梦,阿兰。”他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声,把我一推。我紧闭双眼,双手抱头,身体一缩,滚出了车厢,跌入秋高风急的黑夜。这一摔肯定会粉身碎骨,我可能还惨叫了一声,但我不记得了。
我没有粉身碎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地上了,感觉到大地就在我身下。我睁开眼马上又闭上,明亮的月光让我目眩。我的脑袋一阵疼痛,那不是眼睛的不适,而是在黑暗中受到突然强光刺激的痛感,一直延伸到脖子后面。我感到双腿和臀部又冷又湿,但我不在乎,我所关心的是我已经在地上了。
我抬起胳膊并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我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一瞥周围就可确定:仰卧在位于历奇路边的小山顶上的一块小墓地里。月亮正高悬在正上方,月光异常明亮,却比前面的小得多。雾霭也更浓了,像一块毯子铺在墓地上。几个较高的墓碑突兀在那里,像几个石头岛屿。我试图站起来,我脑后又是一阵疼痛,伸手一摸,感到一个肿块,黏糊糊,湿漉漉的。在月光下,我看到黑糊糊的血顺着我的手掌一条条流下来。
第二次我终于站了起来,在墓碑和齐膝的雾霭中摇摇晃晃地站着。我极力四处张望才看到石墙的缺口、墙外的历奇路。看不到我的背包是因为浓雾盖住了它。如果我从左边的车辙朝历奇路走出去,就能找到它。但我很可能又被绊倒。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切,完完整整,清清楚楚:我在这山顶上停下来休息一下,顺便走进墓地稍微看看。当我从一个坟墓转身往回走时,乔治·斯托伯绊了我粗大笨重的双脚。我跌倒了,脑袋砸到墓碑上。失去知觉多久了?虽然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根据月亮的位置确定几时几分,但估计至少有一个钟头了,这对做个和死人一起乘车的梦来讲是足够了。那死人是谁?当然是乔治·斯托伯。这名字我在一个墓碑上见到过,就在进入梦境前,天哪,我做了个多么可怕的梦啊。等我到了路易斯顿镇发现我妈已经死了,这不正是很典型的结局吗?其实这只是我在黑夜里的一点预感,并把它放入梦中而已。这可成为多年后在聚会快结束时讲的故事,人们会表情庄重,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些爱卖弄学识的教授则会吟道:天地间之奇事,非吾等可遐思(天地间之奇事,非吾等可遐思,是莎士比亚作品《哈姆雷特》第一章第五节中的句子。)。然后……“然后个屁。”我嘶哑地骂了一句。雾气在缓缓地流动,像流动在朦胧的镜面上。我心想我永远不会提起此事,在我一生中永远不会,即使在我临终前。
而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只有我知道,这一点可以放心。乔治·斯托伯独自开车来载我,这位爱特伯德·克雷(爱特伯德·克雷,美国民间故事《睡谷传奇》中的人物,是个无头的骑士。他常在晚上出动,把头夹在胳膊下。)的老友,是缝了脑袋而不是夹在手臂下。面对即将到达的第一座有灯火的房子,我得做出选择,而我几乎毫不思索地用我母亲的命来换我的命。也许这可以理解,但并没有使负罪感有丝毫减弱。还好没有人知道。她的死看起来很正常,应该是正常的死亡。这就是我极力摆脱负罪感的借口。
从墙的缺口左边的车辙走出墓地时,脚碰到了我的背包,把它拣了起来甩在肩上。山脚下车灯闪烁,司机似乎得到暗示山顶上有人要搭车。我伸出手竖起拇指,猜想一定是那开道奇车的老头回头顺着这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