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墓穴的种子
则从眼眶、嘴巴和鼻孔探伸出来,再向上延展。这个亵渎神灵的东西的根须向下延伸发展,在每一块尸骨上像网络似地交织在一起。甚至连脚趾骨和手指骨也被它们缠绕住,成为一个个扭曲盘结的下垂的线圈。最可怕的就是从脚趾尖长出来的那些根须又扎在另一个头盖骨里。它们带着断裂的根系的碎块,在正下方摇摇晃晃地悬挂着。在这个角落的地面上,到处散布着掉落下来的骨头……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景象使我感到全身虚弱乏力。人与植物的那种混杂相处的情景既令人憎恶又让人费解。我感到一阵恶心。我开始攀住绳子,在心情焦灼中匆匆地往上爬去。当我爬到一半的时候,这个样子可恶的东西却使我着了迷。我不由得停了一会儿去琢磨它。我猜想,一定是我向它倾斜得太快,使得绳子开始摇晃起来,我的脸轻轻地撞上了头盖骨上方的那根枝条。
“有什么东西断了——可能是那些分枝上的豆荚一类的东西。一团密集的珍珠色粉尘笼罩在我的头部周围。它很轻,很细,没有什么气味。粉尘落在我的头发上,飞进我的鼻孔里,扑进我的眼睛,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弄得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尽力抖掉它,然后我继续往上爬,最后挣扎着从洞口钻了出来。……”
“我的头!我的头!”他低声咕哝。“我的脑袋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在变大。我告诉你,我能感觉得到,它就在那儿。自从我离开那个葬尸坑,我就没有一刻安逸过。……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自从……它一定是古代的魔鬼植物——就好像从花盆里长出来似的!”
可怕的痉挛再次发作。法尔莫在索恩的怀抱里难以控制地翻来覆去。由于痛苦,他不断地发出一声声撕肝裂胆的尖叫。索恩看着旅伴的惨状,心里万分震惊。他忧心忡忡,放弃了想要制止他的全部努力,只好再采取皮下注射的方法。索恩费了很大的劲,设法给他注射了三倍的剂量。注射之后,法尔莫渐渐变得平静下来,鼾声如雷地躺在地上,两只呆滞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索恩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球已经鼓起,好像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似的,这使他的眼睑即便在他入睡以后也不能闭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法尔莫的头颅里面把他的眼珠子挤出来。畸形的容貌使那绷紧了的脸孔显示出疯狂的恐怖之色。
索恩突然感到虚弱和惊惧。他浑身颤抖起来。他感到自己被一种荒诞的梦魇的罗网紧紧地缠绕住了。他不能,也不敢相信法尔莫告诉他的故事以及它的含义。他极力使自己相信,那不过是他的伙伴的胡思乱想,那只是他高烧后出现的一种病态罢了。他伏在法尔莫的身上。他发现:他头上的那个动物角状的肿块现在已经穿破了头皮。带着一种似幻似梦的感觉,他试探着用手指分开了法尔莫缠结的头发,在中间露出了那个怪异的东西。他凝视着。它是从头盖骨的中央骨缝间长出来的。那分明是某种植物的芽体。它带有淡青色和血红色的内旋的褶叶,似乎即将绽开。
索恩的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他在法尔莫低垂的头和他头上长出的那个不祥之物面前畏缩了。他把视线转过去。他又发起烧来了,全身有一种可悲的虚弱之感。由于奎宁的作用,他听到了一阵昏迷的呓语在耳边回响,眼前浮现一团死一般的白茫茫的瘴气。他的双眼模糊了。
他同自己的疾病和虚弱搏斗,力求取胜。他决不能对它让步。他必须同法尔莫和两个印第安人一道继续前进,赶往最近的那个贸易站。在那里,法尔莫可以得到救护,而要到达那里,就得在奥里诺科河里行驶好些日子。
好像纯粹由于他的意志力使然,他的眼睛明亮了,他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力量。他向四面张望,寻找着向导,可是哪儿也看不到他们。他颇感意外地吃了一惊。他朝着更远处眺望,他发现印第安人使用的那条小船也已消失不见。他